阮青屿一觉醒来,已经过午。
阮院长横卧在沙发里看电视,见他探头出卧室,挺高兴,醒了啊,知道我是谁吗?
资本家。
阮院长一听,更高兴,没大没小,关上电视走了。
阮青屿又躺回床上,闭上眼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等再睁开眼,阮青屿发现床头摆着一排全新的便携氧气瓶,过塑包装都刻意割开个小口,随手撕就能打开,还挺贴心。
他罩着氧气蹭蹭滚下楼洗漱,再手脚并用地爬上来,累得心怦怦跳;忍不住又开始骂设计,设计的什么鬼东西,去个卫生间都要翻山越岭的。
翻翻随身带的备忘录,在那行被自己涂黑的记录后,没有新内容,看样子昨天酒店医生离开后,天下和睦太平,无事发生。
今天酒店开业,仪式活动不少,在房间里都隐约能听音乐喧嚣。
大概凌泽也在忙的,阮青屿想。
接着他又提醒自己,忙不忙和自己没关系,别总想。
他快速回忆了下,发现逻辑有些连不上,昨天医生在的时候陪自己的人是凌泽,而醒过来时看到的却是阮院长。
匆忙翻开微信,点下自己昨天听一半的语音,阮院长在长达56秒的唠叨后,补了句,你那个发小凌泽,现在是我们业主,好好伺候。
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
与阮院长一样恶劣的还有手机里的各种工作微信群,密密麻麻,几十上百的小红点叫嚣着未读,阮青屿统统看不见,不知道,没有。
他决定出门走走。
阮青屿换了套衣服,黑冲锋衣,黑t,黑裤子,黑武士球鞋,一身黑,建筑师门面标配;再戴上吴老师准备的飞行员墨镜,完美。
难得休息,阮青屿不想见人,他沿着墙根走,哪里没人就往哪里走。
酒店占地不小,三十套客房零散地隐没在绿林中,避开开业仪式的主会场,还是挺容易。
就是忘了带瓶氧气出来,走久了,挺喘,心跳忽快忽慢的,人也跟着恍惚,阮青屿觉得自己在飘,双脚就没落地过。
一直飘到酒店中餐厅,他听到自己肚子在咕咕叫。
中餐厅设在酒店的高点,离傍晚还有段时间,没人用餐,晚上的主题又都在外广场,餐厅挺空。
阮青屿在餐厅露台找了个安静角落坐下,俯望着酒店,点了支烟。
烟雾轻纱般在眼前飘荡,盖住眼前一望无垠的青绿。
夏天的高原群山绿得水洗过般鲜亮;云很低,顶上是晃眼的荧白,底面却带点蓝灰,雨总是一阵阵的,引得菌子们四处探头探脑。
此时,应有黄油煎菌菇。
他问餐厅,有么?餐厅回答,必须有;上了盘煎松茸,香喷喷
六年来难得的清静,一口松茸下肚,阮青屿已经在天上一蓬一蓬的云里浮着,交织在香格里拉的夏日暖阳里,在湿润青草香中飘飘荡荡。
“阮工,你好。”突然有人喊自己。
阮工一点都不好,哪个不开眼的在吵。
阮青屿回头,这谁啊?怎么和自己穿得几乎一模一样。
一身黑,连脚上的球鞋都同款黑武士,唯一的区别是冲锋衣的logo。
不会也是搞设计的吧。
“您好,您是?”阮青屿站起身,摘下墨镜。
来人中等个子,东南亚长相,肤色麦棕,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大腮帮子;冲锋衣敞着,紧绷绷的黑色t恤下,连胸肌都特别大,像个练家子。
“我系lt室内设计,周成资。我们线上会议过,滨城的三百米高层。”对方热情地伸出右手,一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
“周总,您好。”阮青屿礼貌回握,标准的笑不露齿。
完了,是改图受害者,阮青屿想自己与凌泽打的那个配合;再看看对方突出的胸围,阮青屿决定必要时应立刻认错,毕竟动手起来自己肯定打不过。
“喊我成资就好,阮工声音很好听,所以刚刚你一点菜,我就认出你来。”周成资笑道,夸得诚挚,不遗余力。
阮青屿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在会议室就说过一句话,还是针对他的设计问题,其实也不算问题,理念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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