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跟贺明楼吵,事到如今任何争吵都没有意义,今天会碰面不过是个意外。
但贺明楼万不该跟过来,不该叫他宝宝,因为就算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贺明楼也没叫过他几声宝宝,如今贺明楼这么叫只会让他想起那该死的野种。
往事一幕幕纷来沓至,鲜明如昨,他就想什么话难听捡什么说,越难听越好,最好让贺明楼后悔当年他出生没把他掐死了事。
“如果那个孩子没死,你觉得你还会站在这说你错了吗?”贺凌不想错过贺明楼脸上一丝表情,杏眼专注得像刀,要看他的骨,“我觉得不会,可能你们全家人都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怕我哪天突然回去真把他掐死了,对不对?”
贺明楼脸色青白地摇头,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吐字无力,“我没这么想过。”
“你是骗子,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贺明楼难堪地低下头,话题转得很生硬,没有放弃讨好,“你收下爸爸的钱好不好?你现在还在上学,你妈妈给你留的钱再多也不经花,你将来考研也需要一笔不小……”
“关你什么事?”
这问题把贺明楼问了个六神无主。
贺凌对他的态度越是恶劣他就越是容易想起以前的贺凌,那个乖巧听话,出门会给爸爸买礼物,晚上会等爸爸回家才睡,会担心被同学看见是爸爸来接不好意思的贺凌……
可眼前这个人是谁?
作为养大贺凌的人,贺明楼本该是最早发现异常的,可是他却直到今天才发现贺凌根本不是在发脾气。
从第一句话开始,他之后说的每一句几乎都能被称为症状。
他的偏激是有来源的,绝不是一个心理健康的人能说出的话,甚至贺凌的不合群、情绪冷淡待人冷漠、缺乏热情,表达温情有限……他一直拒绝承认贺凌早有问题,直到今天他再不能不承认。
江燕离世时贺凌只有七岁,此后十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他自认无愧于心,他就差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给贺凌摘下来。
时间是他为贺凌付出的一切里最不值一提的,他信心满满交出一张没有一百也该有九十五的试卷,然而他拿到手却发现,不及格。
晴天霹雳。
贺凌眉眼仍旧冰冷凌厉,好像被叫宝宝的火气还没散,“我不要你的钱,要是多得没处花可以给你宝宝留着,一个死了大不了再生一个,这不是你最擅长的?”
这句话说完他的唇角似有一点弧度,似笑非笑,但很快他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贺明楼的视野里,头也不回。
数字文明峰会结束,贺凌跟着大巴车从酒店回到学校,那时已经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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