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高兴,多饮了几杯。
他是那种一喝酒就上脸的,这会儿喝多了脸红得像烧红的砖,醉眼朦胧的瞄着对面的文尚宫,时不时的傻笑。忽然,不知谁叫了一声“文姑姑”,这厮擂桌而起,伸出食指对着在座诸位晃了晃,大着舌头严肃道:“怎么能叫人家姑姑?把人都叫老了!她明明还是个姑娘!”
此言一出,整个沁韵楼都安静了。
“文姑娘!”南风忽然冲文尚宫叫了一声,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到文尚宫的座位前,在矮桌对面坐下,趴在桌上双手捧着他那砖红色的脸,“嘿嘿,你笑起来真好看……”
话音刚落,人就趴倒。
文尚宫曾是乔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仪表姿态都是上乘的,做事向来稳重得体,如今被南风一闹,也免不了面红耳赤,尴尬了半晌,才在众人的注目下温婉一笑,道:“南校尉醉得不轻,想必是把我当成了别人。田兄弟,麻烦你先把他扶下去醒醒酒吧。”
田生忙小跑着过来,一名在座的校尉军官在南颂珩的示意下也紧忙离席,两人合力才搀扶起南风,把他拖到楼下的暖阁里,往榻上一扔。田生看着呼呼大睡的南风,摇了摇头,这货今晚丢人丢大发了!众目睽睽之下,醉酒调戏女子,得亏对方是见过大世面的文姑姑,给他也算是给将军留了几分颜面,要换成别的姑娘,早一巴掌扇过去骂他登徒子了!这货明早酒醒了,想起今晚闯的祸,估计连想死的心都有。
这边席上,南颂珩已厚着老脸对文尚宫再三致歉。文尚宫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情事,但是她在东齐皇宫那么久,她见得还少?她什么不懂?能得到乔太后的青睐,她又怎会是个迟钝不开窍的?再说南风,直心直肠,如一池清水,一眼就能看到底儿,他装不来深沉。
他的心思,她懂,但不能接受。
“将军无需自责,也请不要怪罪于南校尉。”文尚宫道,“一句玩笑话而已,我相信他是无心之举,等他醒了指不定多后悔呢。军法处置还请将军收回成命,真没那么严重。”
“就是!”魏迎拍了下桌子大咧咧道,“南风那小子酒量差酒品更差,军中谁人不知?文姑娘深明大义,不拘小节,着实令我等佩服!”魏迎端起酒杯,“在座诸位将军请举杯,我等一起敬文姑娘一杯,算是替南风那小子向文姑娘赔罪了!”
在座的七八位将军纷纷举杯对着文尚宫,齐声道:“文姑娘,请!”
安遇笑了笑,魏迎可真会和稀泥,说是赔罪,也趁机给文尚宫彻底改了称呼。太子殿下都叫文姑娘了,以后谁还敢叫文姑姑?他这是把南颂珩想帮南风做但又不便做的事包圆了。
文尚宫端起酒杯,道:“实不敢当,太子殿下请,诸位将军请!”说罢,她以袖半遮面将酒一饮而尽。
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不得体的地方。
安遇出嫁时,乔太后问文尚宫是否愿意继续侍奉长公主,陪她到草原去和亲?文尚宫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一则是因为乔太后对她有知遇提携之恩,如果不是乔太后垂青,她还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宫女,因出身卑微而处处忍气吞声。太后娘娘对她恩重如山,陪长公主去和亲,便是最好的报恩方式。二则她觉得长公主待人随和真诚,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下人着想,知冷知热,这样的主子她自然愿意追随。
文尚宫还以为自己以后就陪着长公主在草原落地生根了,未曾想一切因南风的突然出现,因雅日梁那一战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竟然跟随长公主来到了魏国,来到了江陵,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去过的地方,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安遇知文尚宫在东齐还有家人,便让她和邵钰衡一起返回东齐,她却跪下恳求安遇能让她留下,终此一生愿伴随安遇左右,不负乔太后所托。她的家人乔太后已命人妥善安置,她没有后顾之忧。安遇再三劝说,见她意志坚定便不再劝,但始终觉得她在东齐时是个品级不低的女官,做她的侍婢太委屈她了。
如今,南风那小子竟然对文尚宫动了心思,安遇其实乐见其成。对南风她知根知底,除了年纪比文尚宫小了六岁,其他各方面都好。南颂珩亲手带出来的小弟,怎么可能会差?就连曾经大字不识几个的田生,跟着南颂珩现今也变得能文能武,令她刮目相看。这就叫近朱者赤!
安遇看着南颂珩,满眼崇拜,越看越着迷,怎么看都喜欢。
然而,这样的南颂珩,邵钰衡却不喜欢,很不喜欢。经过刚才的一场酒闹,他反倒对南风油然而生出几分佩服,几分好感来。南颂珩还道歉,道个屁的歉啊!男人就该这样!喜欢就去表白,就去争取,花开堪折直须折,无需顾忌这那的!婆婆妈妈,伤春悲秋,那是酸腐文人的做派。
但是,大道理明晃晃顶屁用?姜玉就是个腐女,就吃南颂珩酸腐的那一套!这一顿饭下来,见这俩人频频眉目传情,他都快要酸死了!
就不能消停会儿?还能不能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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