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选安排在崇光殿举行,参选者都集中在偏殿喝茶等候。内侍按号牌依此叫号,面选结束再从偏殿出来。前面进去的人进去之前神情皆大同小异,出来时则是千姿百态。每每出来一个,都会被众人团团围住,问个不停。
一个头戴金冠身着紫袍的公子走了出来,他身材有些肥壮,嘴巴里还咀嚼着什么,众人见状忙围上前去。
“刘兄,你怎么还吃上了?”
“长公主赏的,我不敢不吃啊!”刘公子把嘴巴里的糕点咽下去,美滋滋道,“长公主问我喜欢吃什么,我就捡着说了几样,绘春楼的烧鹅乳鸽狮子头,临溪阁的海参膏蟹爆腰花,还有长庆街的炉包火烧马蹄糕。提到这马蹄糕,长公主就命人把桌上的一碟马蹄糕拿到我面前,让我尝一尝,问我是宫里厨子做的好还是长庆街的好,我哪敢说宫里的东西不好,就回禀说宫里的好,她就笑了,挥挥手让我下去了。”
众人发出一阵长吁短叹,一个方脸招风耳的公子喜形于色道:“公主们都是女儿家,自然会多问些女儿家喜欢的。小弟来之前,特意研究了一番时下最为热兴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美味佳肴、琴棋书画、花草虫鱼,公主们若问起,小弟自是胸有成竹,对答如流!”
众人一时或艳羡或悔叹,刚好内侍叫了号,正是这位方脸招风耳的公子。他朝大家拱拱手道:“小弟这就进去了,诸位且瞧好吧!”
没半盏茶的功夫,这位老兄就走了出来,面上再无半分喜色,反而是一脸的惶恐。
“张兄,怎地这么快就出来了?公主们都问了什么?是衣裳首饰方面的还是美味佳肴方面的?”
张公子苦闷的跺了下脚,道:“都不是,长公主问我怎么看如今的天下大事。这,这我没准备啊!”
参选者当中对政事颇有见解的几个人立刻成了大家的焦点。众人成群攀谈议论,交头接耳,唯一身着石青织金缎袍的公子老神在在的品着茶,眉舒目朗,于热闹中独静观,笑意隐隐。
“第一十五位,修闻修公子进见。”
内侍这一声喊,熙熙攘攘的偏殿立刻安静了不少。在诸多目光注视下,修公子放下茶杯,微笑着起身,翩然向正殿走去。
“这位就是吏部修尚书的公子修闻,有临淄第一美男之称。”
“他果然貌比潘安,风度翩翩,让我等自惭形秽啊!”
“长得这般妖孽,公主们都会被他迷住的,哪还用问什么问题?”
……
“修哥哥!修哥哥要进来了!”
安遇闻声回首看到姜枣握着姜麦的手,激动得两眼放光,比夜明珠还亮。
“修闻拜见各位公主。”
一个低沉温淳的声音响起,安遇的耳朵里痒了痒,回首坐正看到下面躬身站着一位公子。长身玉立,衣冠楚楚,肤色白净,进止有仪,目不动而秋波盈,唇不笑而芳菲生,端的是好看呢……
安遇慢悠悠端起茶,心下慨叹便是潘安再世卫玠重生也比他不过吧?世间竟然有人长得比一琮还妖孽!瞧那面皮,如敷了粉般白皙无暇;瞧那眉毛,细裁精雕,每一根都倜傥飞扬;瞧那唇角,微微一弯便弯了一泓春水在月牙泉里荡漾着……
啧啧啧!尤物啊尤物!
“长姐!”
身后姜枣有些焦躁的喊了一声,安遇这才放下茶杯,道:“免礼。”
“谢长公主!”修闻站直了身,目光平视,不闪不避,看到几位公主娇羞的神色,在风月场合浸淫多年的他心里怎会不明白,不禁有些得意。
“修公子,论对为人处世的重要性,美貌、才智、品德你作何排序?”安遇问道。
修闻微怔,没料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想都没想便答道:“自是品德为先,才智其次,美貌最末。”
“本宫也是这么认为。修公子样貌出众,不知会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世人皆过分关注你的样貌而忽略了你的品德和才智?”
修闻沉吟片刻,垂眼颔首道:“确如长公主所言,在下……深受其扰。”
安遇点头微笑道:“想必是如此。令尊身为吏部尚书,为官清正,多次受到太后褒奖。修家也是世代耕读传家,子弟皆好学重家风,且有修尚书珠玉在前,修公子又怎是那浮夸肤浅之人?如今看来,皆为谣传罢了,实不可信。”
“长公主明鉴。”
“男儿志在四方,当以经邦济世为荣,以保家卫国为耀。若是仅以皮相之美迷倒了些个见识短浅的妇人就沾沾自喜,不思进取,委实当不得大任。”安遇望着修闻越俯越低的头顶,声音犹在殿外穿过了寒流从冰霜里透出来,让人周身发冷,“谁都有老去的那一天,半生浮光掠影流连花丛,待韶华尽褪,可就只剩沧桑了。”
修闻抬眼看了看安遇,以他的经验,女人都是心口不一的,尤其是这种恪守清规戒律满口伦理道德且上了年纪的女人,只要他略施美色诱惑,就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看在她是长公主的份上,故这一眼看去,他是秋波暗送,妩媚多情,使出了七成功力。
安遇面不改色,他便对安遇拱手一拜,诚挚笑道:“长公主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定铭记于心,日醒吾身。”
“本宫对修公子的遭遇表示深切同情,知你受外表所累空有一腔抱负却无处施展。如今东海流寇猖獗,渔民和来往商船深受其害,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本宫向太后举荐修公子前往东海平寇如何?”
修闻大惊,忙道:“在下自幼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去那等凶险之地平寇?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心有余,足以。”安遇劝道,“正是因为你手无缚鸡之力,才需要锻炼呀!废铁百炼也精刚,况且去东海从军,周围都是我东齐大好男儿,没那些个花痴妇人,你不必再受其困扰,可以施展你的鸿鹄之志了。”
“不不!在下多谢长公主提点!只是在下身体虚弱,肩不能扛百斤,手不能提四两,日日得喝药。”修闻哭丧着脸道,“这药不能停啊!”
安遇得脸色渐渐肃凝,冷声道:“既然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药不能停,你哪儿来的自信敢来尚公主?当我姜家女儿嫁不出去吗?要沦落到给你守活寡?”
修闻扑通跪下,叩道:“在下不敢!万万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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