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宫,几位公主从天宁宫回来就聚在一起叽喳个不停。
“我一看她的皮肤就知道她之前定不是养尊处优的,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皮肤怎会那样糙?所以啊,她之前不是奴婢就是妾,我猜得准没错。”姜枣依旧满脸鄙夷之色。
几位公主窃窃笑了起来,姜豆往夏太妃那挪了挪,有些不满的问道:“为什么她叫玉儿,我们姐妹却叫什么土豆白菜,太妃们当年都不曾向父皇提起过吗?”
夏太妃揣着手炉,勉力一笑,道:“提自然是提过的,可先帝说民以食为天,他不觉得给皇家子女取庄稼的名有何不妥。你们姊妹九个又都一样,就没人再提这事。”
直到昨日,她还以为先帝对所有的子女都是一视同仁的,没有厚此薄彼。自从今日见了乔氏所生的长公主,她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先帝弥留之际,她们都在。乔氏搂着小太子跪在床边,先帝握着她的手,像拉家常似的叮嘱了她一些生活作息方面的事。
这个时候,她们每个人都表现得伤心欲绝,又都精光四射的盯着前面。想听清楚先帝的临终遗言,未曾想先帝说的都是些琐碎小事。临终还在叮嘱她少在灯下看书,他死了也不要她哭,要爱惜自个的眼睛。
她们跪在帷帐后面,她的脊背挺得僵直,如石化了一般。除了已薨入土的皇后和在狱中关押的蓝贵妃,就数她和皇帝的夫妻情分最长了。她十几年如一日的爱慕着他,仰望着他,期盼着他,可他死前却握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讲着看似寻常却亲密无间的话。她只能远远跪着,看着,听着,心如刀割,无可奈何。
不过,和蓝贵妃相比她已算好的了。蓝贵妃花了十几年终于斗倒了皇后,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被册封为皇后时,乔氏却突然冒了出来,把皇帝的魂儿都勾走了。蓝贵妃生了两位皇子,大皇子还曾被立为太子。她一直备受皇帝宠爱,从来在宫中都是横着走的,最终不也落得个封号被夺锒铛入狱的下场。
帝心难测,天意难违,不是你生儿子多就能笑到最后的。
先帝咽气前,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东西,妃嫔们还以为是遗诏,等看清楚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枚玉牒。夏太妃至今还记得,先帝把玉牒交到乔氏手里,说了一句:“朕欠你的……”
而这枚玉牒如今就在长公主手里。
夏太妃忽觉得头有些晕,按了按额角。姜秧发现她的异常,忙问道:“母妃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叫太医?”
夏太妃虚虚一晃手,道:“无妨,许是昨晚没睡好,有些乏了。”
“那我们姐妹先回去了,太妃补个觉歇一会儿吧。”姜麦道。
等几位公主的身影消失不见,夏太妃端着的身形颓然一倒,眼泪便滑落下来。姜秧不放心,去而又返,见母妃这般模样不禁大惊失色,忙扶住她问道:“母妃,你怎么了?”
夏太妃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摇摇头,笑道:“没事,我只是想着不久后你就要出嫁了,母妃心里是又开心又难过。”
姜秧羞怯一笑,道:“母妃若觉得在这宫里孤单,不如请求太后恩准前往皇兄的封地,有皇兄在您身边,我也放心了。”
夏太妃叹道:“我正有此打算,只不过从此你我母女二人一南一北,相见就难了。威远侯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连乔氏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你嫁过去对你和正儿都有好处。我只担心,那威远侯世子将来会不会对你好……你性子直,吃了亏受了委屈,我和正儿离得远可怎么帮你?”
姜秧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劝慰道:“母妃多虑了!这婚是父皇赐的,父皇定是很喜欢世子,不然也不会在那样小的年纪就帮我们指了婚。而且,世子我小时候也是见过的,不像那些武将家的孩子,他啊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待人随和,特别是笑起来,让人莫名觉得亲切。”
夏太妃点了一下她的头,嗔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原来早对世子芳心暗许了!”
姜秧娇羞着把头埋进她怀里,夏太妃拍着女儿,语重心长道:“世子就快学成归来了,你呀终于熬到头了!嫁了人,不要总端着公主的架子,要学着忍让学着放低姿态。葵儿年纪比你小,却做得很好,嫁过去半年不到就怀上了,你瞧乔家少将军紧张她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威远侯府的门第比乔家还要高上一等,你更要谨慎处之。”
姜秧乖巧的点点头,服侍夏太妃睡下,她走到外间的妆台前坐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浮起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
看够了宫中众女共侍一夫的争斗,她早想飞出这牢笼。以她的美貌和才智,难道还笼络不住一个男人的心?想想那些看到她就移不开眼的世家公子们,姜秧嘴角的笑意就更加轻蔑了。但一想起要嫁给丰神俊朗的威远侯世子,她不禁也托腮憧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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