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凝重的气氛中,我和天生来到了坛底,修为没有那么强大的孟芝树暂时缩在摄魂铃中,避开天雷对于鬼物的威压。
踏在这千岁的石阶上,岁月的威严在仙人手段面前也不免陷入停滞。虽然当初见识过外公那一手咫尺千里的阴神远游,但是如此更加违反常理的术法依然震惊了我。思绪飘飞,我方才注意到身旁少女不再压制高位红衣的法身威势,雪白的赤足踩在石阶上,滴滴鲜血随之滑落,在身后留下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
我突然想到起初进入地宫时的那块石板。
既然这方天地的主人,或者说原主人已经遣返民夫?
那么,是谁修建了这座广场和祭坛,又寻来这些祭品。
还有那极为僭越的五色土。
事实上,世俗界和修行界素来有潜规则,修道之人可以参与人间争权夺利之事,修心修力,权势也是修心的一种。然而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坐上那张人间至高权力的座椅。不论东西方,这条规矩的古老已经难以考究,但人们始终约定俗成地遵守,鲜少有人违背。
所以,敢于用五色土的人身份一定是与皇室有关。
追求死后登尸解仙?
我眯着眼思量一番,感觉谜底不说水落石出,但是猜个十之八九是没问题的。
心声在脑海中回荡,天生亦是出声道:“方才离着远,现下我才能感觉到那口棺材不对劲,它内里的东西绝对不是原来那位墓主人,当然这建立在,那位墓主人如同墓志铭上写着那般慈悲心善的前提上。但是也不排除死后尸变的情况,不过一位有能力飞升的地仙,不论是哪种品级的飞升,乘龙,举霞,拔宅,羽化,都是能够位列仙班的绝顶之人。普通人很难有能力染指他的尸首,更何况区区尸变了。”
“除非他主动寻求死后尸变,走与那位白骨帝君同样的路子,以尸入道。”
“当然,修道本就是忤逆之举,尸变在天道看来,属于是一世身两世人,不舍前身道果和记忆,两世修为和经验求一世长生,更是忤逆中的忤逆。”
听着有些头疼,我对于这方面的知识知道的显然没有天生多,甚至于这丫头的根脚是走的什么鬼修路途我都不甚清楚,便问道:“那么说,这棺材里躺着的,可能死后尸变沦为魔物的仙蜕,也可能是某位鸠占鹊巢,妄图夺舍的北魏皇帝?”
天生颔首,愈往上走,那道天雷的威压愈重,可依旧没有要降下的感觉。玉棺和天雷之间的微妙平衡,就像老鸨和熟客之间的拉扯,欲拒还迎。
拾阶而上,一直走上九层坛顶,我这才看到,这数十平米的坛顶,除了那口高高在上的玉棺,还有一尊被烈火烹煮的青铜鼎。
鼎不高,约莫只半米,鼎口有盖,鼎身赤色,龙文,鼎腹有一个古老文字。
字体犹如飞鸟抓住一块方形连环的物体。
金文,意为“雍”。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段文字。
“秦武王与孟说举龙文赤鼎,绝膑而死”。
北魏版图恰好就有雍州这一块地方,虽然后世唐宋都曾重铸九鼎,但武则天铸鼎的话,以那位女帝的手腕与傲气,敢留下无字碑,估计也不会去考证古代文字如何书写,更不会去仿造一个古代的鼎。何况史书也曾记载,她铸鼎后将雍州鼎命名为长安。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拍拍天生的小脑袋。
“我们恐怕见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天生不解道:“这口鼎,来头很大吗?”
我点点头。
“大禹铸九鼎以镇九州龙脉山河。夏商周三代历经两千余年,它在史书上活跃过的年代,要比这座府邸跨越至今的年代还要久远,然而后世周王室衰微之后,九鼎再无下落。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直觉告诉我,它的大小和形状,确实都符合了铸鼎那个年代的工业水平和史书的记录。”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值得用一尊已经近乎于圣器神物的至高礼器去烹煮呢?
还有鼎身下有一团千年未曾熄灭、更没有任何助燃物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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