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戴着防毒面具,那扑面而来的灰尘的腥气还是令宁山月悚然一惊,颤抖着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间十来平方米的屋子。看布局就是一间普通的单人宿舍,靠右手边的墙放了一张铁架床,窗边有书桌和柜子。只是仔细一看,床上散乱的束缚带、床边的心电监测仪、地板上摔碎了的无影灯,还有左侧墙上联通隔壁的巨大观察窗,又让这里变得诡异莫名起来。
卓翼阳的手电在地上聚焦成一个显眼的光圈,照出一种恶心的暗红色,几只食腐的虫子慌忙从一团看不出形状的黑色物体上逃开。
应子仪率先绕过他挤进房间里,举着一根树枝,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抽屉把手都挑开。大多数抽屉都空空荡荡,只有一些垃圾和废旧针头,偶尔出现的纸张也完全看不清字迹。她又靠近了床边仔细查看——蓝白条纹的床单上竟然留下了一个泛黄的人形轮廓,可以想象出那些束缚带把他拉成大字型牢牢固定在床上的样子。这个人要不就是不讲卫生,要不就是整个人直接在床上融化了。
“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周景辉踩在了一件烂兮兮的旧制服上,甚至不顾学弟学妹还在,直接爆了粗口。
应子仪让他把脚挪开,捡起制服上还没锈完的铁制名牌,终于念出了他们在这儿看清的第一行字:“编号D5627,技工组,刘信。”
叁人都摇了摇头,十年前的人了,他们哪有可能认识。可应子仪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把名牌攥在了手里。
宁山月盯着那用铁条焊死的窗户,虽然这里很简陋,但她还是慢慢把这场景和自己脑中熟悉的地点联系了起来:“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很像一间实验室?”
四人皆是停下了动作。周景辉最先摇头:“不可能,这个地方连最基本的无菌条件都达不到,连小学科学实验都做不了。”
卓翼阳阴下了脸:“或许这里的实验对象并不需要那么严苛的环境。”
他说着就离开房间,去撬开了隔壁的门。剩下的人也没再阻止,尤其是比其他人掌握了更多内情的宁山月,她的心脏已经快跳出了嗓子眼,半是恐惧半是即将发现真相的兴奋。墙的这边显然是观察室,因为不会有别的理由在如此偏远的煤矿宿舍里专门安装一块单向玻璃。除了几把转椅和空空如也的柜子就是满地扯断的电线,看来这些人撤离得很匆忙,可他们却细心地把所有有用的资料都带走了。
卓翼阳又陆续撬开了剩下的门。除了靠近楼梯的两间是拥挤的八人间宿舍,其他房间都是这样两两一组的简陋实验室,且无一例外地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文字资料。周景辉检查了一下柜子,里面放的大多数都是具有麻醉、镇静功能的药品,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旧时代的非法精神病院。
“我还有个问题,”他一边辨认标签一边问,“一座煤矿大概需要多少工人?这儿就这么几个房间,装得下这么多人吗?”
“或许煤矿本身就只是个幌子。”应子仪冷冷道,“煤矿只是为了这些东西而存在的——上叁楼去看看。”
说完她的声音就消失在了楼梯口。叁楼没有设栅栏门,但灰尘的腥味变得更加明显,还夹杂着一股烧垃圾的焦臭味。卓翼阳先打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间,这里似乎是一间办公室,但里面摆放的办公用品可不怎么友好——一排铁架子上全是盛满黄绿色液体的大罐子,里面泡着各种周景辉梦寐以求的变异生物标本,比他手上采集来的生猛得多,多长了手脚的、缺了眼睛耳朵的比比皆是。办公桌上除了笔筒和传真机,还有一只较小的罐子,里面的标本是一根黄色的梗连着两块满是黑点的叶片,看上去像一朵烤焦了的大蘑菇。
“尘肺。”应子仪说道。她的声音很冷静,但动作却不然,径直走到办公桌后面哗地一声拉开抽屉,从里面抓出了一团线头和一张烧焦了一半的名牌。
周景辉凑上去辨认:“C7456,医疗组。什么子丰……”“应子丰。他是我哥。”
四周一下安静了。傍晚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走廊上传来呼呼的风声。
“我哥在首都医学院研究的就是尘肺病。毕业以后,他自愿提出来G区支援。”应子仪极力维持着正常的语气,可从她颤抖的嘴唇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正在经历极大的震荡,“一开始是在市里的医院,后来调到煤矿上,说是……可以近距离接触患者。从那之后,他和家里的联系就少了,我们以为只是交通不便的原因……直到46年煤矿爆炸事故,他也跟着失踪了。他平时又不下矿井,煤矿爆炸跟他有什么关系?可那是治安军的调查结果……爆炸过后,几乎所有的工人都被报了失踪,或者救护车开不进去,在运输的路上人就死了。家属连该去哪里找尸骨都不知道。”
卓翼阳冷冷地接话:“可是,这里并不是煤矿……”
“这里并不是煤矿。”应子仪点了点头,“而是他们用来搞那些恶心人的变异实验的地方,对吧?”
她又默默地在办公桌旁搜寻了一会,然后将一个药瓶咚地一声放在众人眼前。药瓶里面已经空了,但外壳上用马克笔写上的符号还清晰可见——正是刻印在了所有人脑子里的那个分子结构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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