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爹踢倒在地的妈妈,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推开峻哲,峻哲一个趔趄,不知怎么一抬腿,一下子把冲过来的爹给绊倒了。爹“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右侧的太阳穴,正好磕在镐把儿头上,血,流了出来……
峻哲呆呆地看着这一切,那一刻,他没有一点儿喜悦的感觉,只有深深的恐惧,直到妈妈推了推他说,“跑,快跑!”
峻哲不知道妈妈为何要叫他跑,他能跑到哪儿去,爹醒过来后,一定饶不了他。
后来他才明白,妈妈实在是太聪明了,再或者,想爹死的,原本就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峻哲跌跌撞撞地跑出屋门,妈妈抄了扫院子的笤帚,在后面追打、叫骂着,那东西很大,看着唬人,却并不能把人打坏,是农村人打孩子的常备用具。
峻哲这辈子,从来没听过,这么动听的叫骂声,在妈妈一声声的骂声中,他渐渐回了神,脚步不再踉跄,看到妈妈使的眼色后,峻哲跑出了自家院子。
正是刚吃完晚饭的时候,大家都闲着,走出自家院子,看着这母子俩,也有熟悉的人,出来劝的。妈妈便拉住人家的手,声泪俱下地说着峻哲的种种不是,日子的种种苦,而峻哲一靠近,她就继续打,峻哲只得再跑。
天黑了,大家都累了,妈妈才往家里走去,还拉着隔壁一位婶子,说着什么。峻哲远远地跟着,他出了一身的汗,舒服了不少,身体已不再颤抖了。
他隐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当自家屋子里传来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叫喊时,他还是吓了一跳。
峻哲走进家门时,屋里屋外已围满了人,妈妈晕过去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爹的尸体,送去了镇上的医院,大夫看了眼说,咽气好半天了,死于失血过多。
爹的丧事办得极快,峻哲都不知道,妈妈到底把爹的骨灰埋在哪里了,他也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爹的亲戚们找上门儿来时,娘俩已远走高飞了。
“咱家集上的房子是租的,村里的房子和地以后再说。”这是妈妈
关于那段生活,对峻哲最后的交待。
峻哲觉得,这就足够了。
他们进了城,买了房子,迁了户口,妈妈甚至还给峻哲改名换姓,刻意地抹掉他以往所有的痕迹,如果不是今天偶尔提及,峻哲似乎都忘了,妈妈曾经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从那时起,峻哲爱上了长跑,在学校运动会上,拿过不少奖。不管有多么大的委屈,受了多么大的惊吓,他只要一跑起来,耳边就会回响起,妈妈那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于是,他的心,就静了,在淋淋的汗水中,体验着别样的欢愉。
阳光下,熟悉的校门,出现在视野里,峻哲神清气爽地走了进去,和那些同学们,融合到一处,没留下一丝异样痕迹。
陈妈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楚楚从床上弄起来,“再不起来,人家医院就要午休了。”
楚楚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了早饭,和陈妈一起下楼时,在一楼客厅遇上了妈妈,陈妈汇报道,“少爷吩咐我带楚楚去医院打吊针。”
“哦”,妈妈淡淡地应了一声儿,“我有事,得用车,你们叫出租车去吧。”说完,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陈妈。
陈妈看了眼楚楚的脸色,楚楚神色平静,陈妈小声说,“那明天,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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