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没有狂叫出来,眼里他微微秃顶的头探进了她的胸脯,像一只不知名的怪兽 在颌下觅啄、钻动。是了,他就是一只秃鹰,而她是一只被它狠狠咬住了的羚鹿在剧痛 难忍中痉挛、颤栗,像被活生生撕下了皮肉……“冰蕊,我爱你,我爱死了你,你终于 变成我的了!”
山魈时而抬起脸来欢呼嚣笑,副应接不暇、放浪狂餍的抵死快活模样。
谁说的,千古艰难唯一死?现在她所承受的,比死还艰难不知多少倍,她先得通过 这一关、这一浩劫,才能去接近死亡。
死原来是容易的,比许多事情都容易。
她想起了蝶茵,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敢于赴死!死是容易的呀,死抵挡了一切,有了 它,什么都不能侵犯,不能肆虐。
温师夷动也不动瘫在一边,身子瘫了,嘴里还在咕哝:“冰蕊,我爱死你,你真是 迷死人,害死人,嗯……哼……”
而这些声音,对她而言是不存在的。她所感觉到的,是无边无际的失落感。
失落、失落、失落、失落到无底洞的深渊,无论她的手伸得多长,都碰触不到任何 东西。
她梦游一般穿上衣服,给温师夷留下了字条:温先生:我已经尽力在道义上不致亏 欠你太多,请原谅。
如果你能遵守对我的允诺,我做鬼都感激你。
冰蕊她把它摆在梳妆抬边,眼光溜过抬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的瓶瓶罐罐。
死,也不过就是所有的保养品会剩下半罐这么一回事吧。她愈来愈清晰地听见蝶茵 的声音,看见她依稀的面容,在召唤她。
离开了温师夷的居所,子夜时分,她回到殷灿的别墅,悄悄走到游泳池边。
池水又满又丰盈、澄澈、透明,荡漾着一方浅绿,像一大块甜滋滋的薄荷果冻。
在这个位置,她可以看见主卧室的灯光,她和他恩爱的窝。他还没睡吧!他发现她 走了,有没有找她?有没有落泪?
她存心走得决绝,让事情不能挽回,想必他是明白的。
“再见了,灿哥,我会永远在这里陪伴你、守护你,我永远相信,你始终是爱我的 ……”
她望着从窗帘透出的薄弱灯光呢喃告别,然后走向那池丰盈饱满的水。
她不会游水,任自己在沉静中悄悄没顶。
午夜,温师夷醒来,不见伊人倩影,却发现那张宇条。
他悚然大骇,立即拨了电话给股灿。
急切的铃声震撼了兀坐沉思的殷灿。
“喂,喂,我是殷灿。”
“喂,我是温师夷,冰蕊有没有回去?”
一向的宿敌,此时倒成了忧患与共生命共同体似的,温师夷焦急如焚地问着已被他 击败的对手。
殷灿听到温师夷的声音,顿如芒刺在背,一肚子的恼怒、厌躁及不自在,讪讪说道 !
“她人不见了,想找她的人是我,怎么会是你?”
听来是冰蕊去而复失,他有一股说不出的复杂快感,他已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也付 出了他该付出的,然而,他更乐于看见对方出了差错,冰蕊外柔内刚,她面对他会发生 什么状况,实在难以逆料!他认为,也许冰蕊会让对方灰头士脸、不得安宁。
然而,温师夷告诉他:“殷灿,不是我危言耸听,冰蕊可能发生意外,跑出去做了 傻事,她留了字条。”
“什么?”
殷灿倏地站直起来,两眼圆瞪急问:“你说什么?别在这个时候和我开这种玩笑! 我警告你!”
这曾是他设想过而又不愿去深入思考的状况,难道真的会发生?他宁愿是冰蕊因为 恨他而在作弄他!
温师夷却急急切切告诉他:“谁和你开玩笑!你赶快想办法找人吧!我这里是一筹 莫展!如果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别忘了她是我的人。”
殷灿不等他说完,重重摔了电话,一阵寒森森的恐惧感向他扑来,他忧恨交加,五 内如焚,却又是手足无措、无计可施,不知如何是好!
人海茫茫,要他去哪里寻找一个扬言自尽的人?愁困之中,他想起了夏竹,不加思 索就打电话过去,然而,夏付给他的答案是对冰蕊的去向一无所知。
“冰蕊出了什么事?”
夏竹在电话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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