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他是想回答的。说到底,这件事还有谁可以商量呢?
“开启私密闸。”凯尔说,“以下的对话不得向任何人传播,也不得在事后进行任何调查。明白吗?”
“明白。”拜语音编码器的故障所赐,最后的那个“白”字被拖得很长。接着是一片沉默。最后,还是猎豹挑起了话头:“你想讨论什么呢?”
要从何说起呢?老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台电脑倾诉。可是,这件事也实在不能对其他人说——他可不能被人说闲话。他还记人类学系的史东·本利的遭遇:五年前,一个女生指控他性骚扰,虽然法庭为他洗脱了罪名,女生最后也撤回了指控,但他还是没得到副系主任的位子。就算到了今天,凯尔还时不时地听见其他教师和学生偷偷地评论此事。不行,那种事可不能落到他头上。
“其实也真没什么。”凯尔开口了。他拖着步子走到房间另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煮好的咖啡。
“拜托,别停。”猎豹说,“告诉我吧。”
凯尔挤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猎豹不是真的好奇,而是模拟。那个模拟好奇心的算法就是他写的:如果一个人看上去很勉强,就推他一把。
他也确实需要和什么人谈谈。他本来就睡不好觉,出了这件事更加够呛。
“我女儿对我很生气。”
“瑞贝卡。”猎豹说——这是另一个算法:和对方套近乎,让对方觉得宽心。
“对,瑞贝卡,她说……她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说什么?”鼻音让猎豹的声音显得格外热切。
“她说我骚扰她。”
“怎么骚扰?”
凯尔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哪个真人会问这个问题。老天,我可真蠢……
“怎么骚扰?”猎豹又问了一遍,它的时钟显然在告诉它再推对方一把。
“性方面的。”凯尔小声回答。
猎豹控制台上的麦克风相当灵敏,它肯定听到了,但是它沉默了一会——这又是一个程序化的虚假反应。最后它说了声:“哦。”
凯尔看见控制台上灯光闪烁:猎豹正在接入互联网、快速搜索主题。
“你什么人都不能告诉!”他连忙说道。
“我明白。”猎豹说,“那么,你做了被指控的事吗?”
凯尔感到心头冒火:“当然没有了!”
“你能证明吗?”
“你这他妈的算什么问题?”
“一个重要的问题。”猎豹说,“我猜想,瑞贝卡对这个指控是没有真凭实据的。”
“当然没有。”
“但另外,也可以假设你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个……是没有。”
“那么,有谁会相信你呢?”
“任何人在证明有罪之前都是清白的。”凯尔辩白。
猎豹的控制台奏响了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的前四个音。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愿意花力气把真实的笑声编入程序——猎豹的幽默感老是出错,用不着笑——音乐权且代替笑声:“照理说我应该很幼稚的,格雷夫斯博士,可如果你是清白的,她又为什么要指控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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