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成伸手将她牵起来,她的双腿早已酸麻得无法站立。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感受她全身的颤抖和绝望。他知道这种感觉有多可怕,也知道有多痛,所以啊,他真的不希望她也去经历。
“我是陆星成,我说不会就不会。”
如果命运对你残酷,我想我会对你温柔。
一地狼藉,碎裂的松木织布机散发出木质独有的气味。路言之很喜欢木头和棉纱的气息,就连他的枕下都放着一个棉布袋,里面装着几块旧木头。这种味道让他觉得很安定。他早不记得自己到孤儿院以前的事了,但他一直喜欢这种老旧的气味。有时候他会想,也许他出生在一栋木房子里,也许他的亲生母亲是一位织娘,唧唧的织布机声就是伴随他长大的摇篮曲,否则他怎么会对织布有天生的偏爱与执着。
仓库门开,逆光中路言之看到路任一步步走来。
路任扶起织布机的残骸,将凌乱的纱线和布料稍微推开,在路言之面前坐下:“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做设计吧?”
路言之拿起地上一轴松散的纱线,一边小心地将它绕紧,一边说:“我早该告诉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说,而是不敢说。”路任也拿起一轴线开始缠绕,“我会把你调去布料开发部门,或许有点晚了,但你应该会喜欢那里。”
“我还要参加风尚杯呢。”路言之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根丝线紧紧勒在他的食指指节上,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路任将他手里的线轴夺了过来:“不要参加
了。”
“你觉得我和陆星成谁会赢?”路言之看向他,突然问,“一个是你从没培养过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你从小培养到大的养子,你觉得谁会赢?”
路任放下线轴:“你太在意他了。其实他根本不想与我有任何瓜葛。”
“我不想在意他。”路言之自嘲地笑,目光凌厉又直接地看向路任,“可是我一直都是他的影子,在你眼里,在她眼里,我都是陆星成的替代品。这么多年你悉心培养我,也是为了填补你内心无法培养他的缺失。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要求取代他,可是,我也不想做他的影子啊。”
路任没有说话。
“我会继续比赛的,我答应过我妈,要做一个设计师。”路言之站起身,如同一个伤痕累累却依旧要前行的士兵。
“你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路任的神色悲伤,不论是否有血缘,路言之都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
路言之看向路任,笑了起来:“那你呢?这么多年,你和我妈没有一丁点的感情,为什么还要在一起?你不是勉强自己,你是折磨自己,和她和我一起扮演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幸福家庭。”
路任沉默了很久:“你答应过她要做一个设计师,而我答应过她要娶她。”
路任还记得自己和程佩玉订婚的那年,他还是一个对承诺并没有太多想法的人。二十岁的少年,满载着对艺术的向往求学意大利,假期回国被家人安排了订婚,对象是与他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订婚不过是为了让两家合伙的生意做得更大一些。对于一个满脑子艺术与浪漫的少年来说,没什么特别好的,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在他看来这本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和谁在一起不是一辈子?不知情为何物的少年这么想。直到他遇到命中注定的人,他才明白,和对的人在一起才是一辈子,否则每一天都是煎熬。
再次回国的时候,他的无名指上已经戴着与另一个人的婚戒。一场联姻而已,甚至只是订婚罢了,最多被他爸揍一顿,木已成舟还能如何?
可是,他从不知道与他一起长大的青梅是那么的倔强。她看着他,双目恨得要滴出血来,她一字一顿地说:“你答应过要娶我,就一定得娶我。”
“佩玉……”少年耸肩,根本不明白她为何执着,“我已经和苏衡结婚了,咱们两家是世交,难道还会因为我们不结婚就翻脸?我们也还是好朋友啊。”
“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她扭曲的表情狰狞得吓人,“没人可以夺走我的东西,我会用尽一生去诅咒她,诅咒你们终生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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