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的灶台在角落里,距离那边颇远,听不见那群火头军在议论什么。
霍蒹葭习武,耳力了得,当即把她们的话复述给姜言意听,姜言意哭笑不得:“这传得也忒离谱了些,我哪有跳江?”
霍霍蒹道:“除了这点,其他的说的跟当时的情形也差不多。”
想起当日,霍蒹葭还是觉得憋屈:“回头我得多坐坐船,以后可不能再晕船了,当日若不是我晕船晕得厉害,任他来多少人,我都能把他脑袋拧下来!”
霍蒹葭正在帮姜言意洗蘑菇,说到气愤处,直接把蘑菇伞盖给扯断了。
姜言意赶紧把余下的蘑菇解救出来,“好好好,以后带你多坐船,蒹葭你可放过这些蘑菇吧。”
霍蒹葭看到被自己扯坏的蘑菇,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
姜言意把蘑菇洗干净后,切成薄片,在砂锅里的汤又一次开时,放进去跟猪肉和虾肉一起煮。
虾煲汤味道重在鲜美,蘑菇也是提鲜的食材,但植物的鲜比起海鲜的鲜更多一股清雅的醇香,猪肉调和了二者过分鲜香在味蕾上造成的疲惫感,让汤喝起来更加浓而醇。
鲜虾蘑菇汤出锅后,往汤盅里撒上一小撮葱花,汤色清亮,鲜香扑鼻。
姜言意让人给封朔送去后,正准备回自己临时住的军帐里,却见一个披着残甲的小兵急急忙忙跑进火头营,问管事头子:“胡军医那边煎药的药罐子不够用,火头营可有能煎药的器皿,借些过去。”
“火头营的锅炉都用着,只有那边有些土陶罐子,你若要,我叫人拿给你。”管事头子道。
小兵连忙点头:“自是要的,若是火头营有多余人手,还想借几个人过去帮忙煎药,自昨儿伤药到了,胡军医和手底下几个徒弟忙活到现在,压根没合过眼,实在是疲乏得紧。”
管事头子为难道:“火头营就这么些人,大军等着开饭,我这边可抽不出人手来了。”
小兵看火头营忙碌成这样,点了下头,和一道前来的几个弟兄拿了土陶罐子正准备回去,却听得一道清丽女声:“我得闲,可过去帮忙一阵。”
小兵忙回头,瞧见姜言意从火头营后方施施然走来,杏色的轻纱上金线绣的花鬘随着她走动星光点点,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当真是惊为天人。
小兵看痴了,被身后的同伴推搡了一把才慌忙回过神来。
他的几个同伴哄笑出声,火头营的管事头子忙板着脸训斥:“这是送药材过来的楚家姑娘,休得无礼!”
得知姜言意身份,几个小兵瞬间收敛了神色,连忙给姜言意赔罪:“小的不知是楚姑娘,实在是该死,还望楚姑娘恕罪。”
姜言意没做声,霍蒹葭想起姜言意以前说的,她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让自己替她回答的意思,当即板着脸对几个小兵道:“无需废话,带路便是。”
几个小兵再不敢看姜言意,忙人手拎着四五个土陶罐子往伤兵营走。
胡军医对于姜言意的到来颇感意外,他一宿没睡双眼浮肿得厉害,见了姜言意,脸上才难得露出几丝笑意:“老李当初没看走眼,他一早就说你这女娃娃是个能成大事的。”
姜言意道:“胡军医过誉了。”
胡军医却摆摆手:“你做生意赚多少银子,我老胡都不觉着算什么,但此番,还望楚姑娘受老胡一拜!”
他说着就对着姜言意深深作了一揖,疲惫让他眼神看起来格外沧桑:“是楚姑娘你救了这些小子的命,他们若能活着回去,家中老父老母才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伤兵们身上缠着纱布,有的手上端着药碗,有的躺着甚至不能动弹,却都在向姜言意道谢。
姜言意赶紧上前一步扶起胡军医:“您这是作甚,这些将士追随王爷,抵御外敌保家卫国,是大宣朝的英雄,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
胡军医摇摇头道:“是不是楚姑娘分内之事,大伙儿心里都有数,王爷能得楚姑娘相助,也是王爷之幸。”
“胡军医,里边几个将士伤势颇重,煎药时不妨将黄芪再加两钱?”不远处的军帐帘子被掀起,一个扎着长辫的年轻姑娘端着水盆出来,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个利落的,眼底颇有些傲气,似乎把“干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胡军医顾不上和姜言意说话,回道:“那便再加二钱吧。”
那姑娘瞧见姜言意,明显怔了怔,虽只看了姜言意一眼就移开视线,但那目光分明是将姜言意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的。
女人的第六感让姜言意觉着这女子对她似乎有些微妙的敌意。
瞧着对方端着水盆走远后,姜言意才问胡军医:“那位姑娘是?”
胡军医道:“是衡州本地一家医馆的大夫,虽是个女娃娃,同你一样也厉害着呢,全靠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医馆。”
姜言意便没再多问,去帮忙煎药时,才低声吩咐沉鱼,让她暗中跟人打听关于那名女大夫的消息。
沉鱼出去给伤兵们递了一圈药回来,话也套得七七八八了,避开人向姜言意禀报:“那位女大夫姓安,据说医术高明,衡州同明翰国开战后,她是带头捐出药铺所有药材进军营帮忙看治伤兵的,深得将士们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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