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心中竟有几分庆幸,还好今日跟林太傅约在了城门口这边的茶楼,不然楚家整一出金蝉脱壳,他怕是还得被蒙在鼓里。
姜尚书抬脚上前,乔装的护卫很快拦下了他,姜尚书身边的常随跟那护卫剑拔弩张。
酒楼上的暗哨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很快给了下面的人示意。
姜尚书乃三品大员,封朔派去接应的人自然认得,也正是因此,才不敢贸然在大街上动手。
姜尚书身边也带着几个练家子,若是打起来,引来了城门口的守卫,那么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接应的头目上前跟姜尚书交涉:“姜大人,您跟楚家好歹亲家一场,得饶人处且饶人。”
姜尚书看了这人一眼,面生,虎目威严。不知这人是楚家笼络到的,还是楚家搭上哪位大人物的线。
他负手道:“劳烦给楚家老爷传个话,今日只要把犬子留下,姜某人就当从未见过这几辆马车。”
姜家和楚家的家务事,旁人也没法插手。
接应的头目很快给了一旁的护卫一个眼神,护卫连忙跑向楚家二老乘坐的那辆马车。
片刻后,楚老太爷拄着拐杖从马车上下来,显然这些日子的变故,让他后背佝偻了些,穿着便衣更显出几分憔悴。到了姜尚书跟前,楚老太爷开口道:“敬安啊。”
姜尚书拱手道:“岳父大人。”
楚老太爷摆摆手:“我担不起你这一声岳父,我楚家自问待你不薄,当年你升迁户部,是三郎前前后后为你打点。不求你看在跟萍儿夫妻十余载的情分上,单看三郎当年那份恩情,你今日就让我楚家一家老小出城去吧。”
这话不是指责,却胜似指责。
姜尚书身姿笔挺,忽略他蓄起的长髯,他似乎还是但年那个走马看遍长安花的俊秀状元郎。
只不过在官场几经沉浮,那一双眼里也多了几分旁人看不穿的老辣,姜尚书道:
“楚老爷,同是一家之主,你当知晓这肩上的单子有多重。楚家祖籍在淮安,根基不在京城,大难临头,一家老小尚且还能逃难去。我姜家百年根基都在京城,犬子若是随你们出了城,回头那把砍头刀悬在我姜家头上时,谁又肯开个恩饶我姜氏满门?”
姜家原是前朝旧臣,已经过了最兴盛的时候,在家族衰弱之际,正逢政变,姜家是最先变节的那一批旧臣,也正是因此,姜尚书到现在都还一直受人诟病。
楚老太爷知道今日不交出姜言归,他们是没法出城了。
前方拥堵的马车在慢慢往前挪,很快就是城门口了,耽误不得。
他狠了狠心,吩咐一旁的护卫两句,那护卫往姜夫人所在的马车跑去。
楚老太爷这才对姜尚书道:“你与小女既成怨偶,这桩亲事便就此作罢吧,你写一封和离书与她。”
姜尚书没有即刻应声,缓了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可。”
*
姜夫人自从上车后就心神不宁,一直握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说话:“言归啊,咱们一定能到西州的……”
姜言归发现母亲的异常,但猜不出是何故,腿上的伤还一阵一阵抽痛着,他虚弱开口:“母亲,怎么了?是大舅不肯给钱买药么?没事的,儿子不疼。”
姜夫人心疼抱住儿子:“我命苦的儿啊,娘从前不该造那么多孽,老天爷怎全都报在你和你姐姐身上来了!娘悔啊……”
姜夫人正哭着,车窗被轻轻敲了两下,楚家的护卫道:“姑奶奶,姜尚书要表少爷下车。”
姜夫人把姜言归抱得更紧了些,神色有些癫狂地道:“谁都不许把我儿子带走!我儿子得跟在我一块!”
姜言归终于明白姜夫人为何回来后会心神不宁了,姜尚书发现了他们!
一时间他也是心神俱震。
姜夫人态度强硬,护卫没法,只得转告给了楚老太爷。
楚老太爷亲自走到马车边上,苦言劝道:“萍儿,言归是姜家独子,他留在京城,姜家不会苛待他的。”
姜夫人抱着姜言归不撒手,哭道:“爹,言归就是我的命根子,言归若是走不了,那我也不走了!”
这会儿功夫,坐在后面马车里的楚大爷和楚二爷也知晓姜尚书过来讨要独子。
楚大爷夫妇怕出事,也跟着下车过来看看,正好听到姜夫人说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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