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宝记得那犯人好像犯了弑主的罪,被判剐刑,斩监候。次年秋天午门开刀问斩,令官等待时辰后,便宣读了状告,随后几名身材魁梧的刽子手押着犯人走上了刑台,将那人衣服剥得精光,在嘴里灌了些麻药,然后将犯人胸上割下一块胸脯肉来,丢向空中,叫做祭天。第二刀割在了犯人的额头上,让皮耸拉下来盖住双眼,这叫遮眼儿。
那犯人全身要挨上三百六十刀,刽子手用渔网兜罩在他身上,让肉从网兜里露出来,用锋利的小刀开始一片片的削肉,片下来的肉像是鱼鳞一样,每割下来一片肉来,刽子手便向令官报一声刀数。三百六十刀后,犯人便被活剐死了。对于刽子手的冷酷和残忍让白世宝不寒而栗,这给当时幼小的他心里上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这托阴之人是东城外的老妪张王氏,当年张王氏的丈夫在青龙山落草为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被活捉判了菜市口斩首;这张王氏连夜通人找到行刑刽子手,钱财打点无数,只求能给个‘一刀断’给丈夫个痛快;这位刽子手收了钱财后,晚上去喝酒鬼混,次日问斩时手腕上没劲,照着脖颈处连砍了三四刀才将血淋淋的人头砍下来;张王氏抱屈找人写了诉状将他告了衙门,说是多砍了三刀,等于连杀了他丈夫三次,根据大清律例,这刽子手也被判了死罪。”
“没想到这刽子手竟将自己的性命也赔了进去!既然以命相抵,这事也算是结了,为何还要我们走阴?”白世宝听的出奇,继续追问道。
张瞎子见白世宝听的认真,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刽子手死的冤屈,阴魂憋着一口怨气不散,夜晚托梦给张王氏道:‘我死的冤屈,魂魄游荡无归,你要为我偿命!’后来这张王氏便得了一场怪病,全身的皮肤像是被刀割一样,皮肉溃烂掉落,寻便城中医生都无药可医,最后才想到可能是这刽子手的阴魂在作祟,便寻我为她走阴,化却此事!”
白世宝听后在旁边感叹不已,俗话说善有善终,恶有恶报,这件事情谁对谁错也分不出个结果,冤冤相报何时了,只盼个大事化小,让死人往生,留下活人安逸。
“师父,走趟阴能得不少钱吧?”白世宝想走阴风险这么大,搞不好就丢了性命,所谓无利不起早,这张瞎子不会平白无故为人走阴,托阴之人肯定会以金钱犒劳,便笑呵呵地向张瞎子问道。
“钱财当然有,不过要走阴过后,托阴之人才会付。”张瞎子回道。
白世宝听后大喜,现在身无分文,寿命也不长,若是和这张瞎子走趟阴,不但能够赚些银子,还能将在他的帮助下增寿,也不枉此番豪赌人生,泼天快活!何乐不为?
“师父!我们还等什么?这就去阴曹走上一遭吧!”白世宝急道。
张瞎子将血馒头放在地上,掏出两捆甲马纸来,就地画个半圈,西北口留了个缺,用手拎着烧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两件蜡纸衣来,一件灰褐色自己穿了,递给白世宝一件雪花白,示意他道:“把这寿衣套在身上,时候到了,我们该上路了!”
白世宝接过纸衣,展开后见这纸衣画的十分精巧,衣襟衣领袖口糊得精细,胸口前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这字是连体字,分开来念便是:“上西天”,白世宝觉得活人穿死人衣不吉利,嘴上嘟囔道:“还未死便穿了祭衣,也算是先尝尝死的味道。”
“若不扮成阴鬼,如何去得了阴曹?”
张瞎子将黑狗骨粉用火折子点燃,滚滚浓烟顿然升起,拉着白世宝走进那黑狗骨粉撒成的魁星堆里,将脚上的鞋子脱了,一只倒着,一只摆正,然后对白世宝说道:“这阴狗马上便来,闭眼睡下,一会醒来时不要惊慌,切忌我先前说的,千万不要出了乱子。”
白世宝穿好寿衣,学着张瞎子的姿势闭目平躺,却怎样也睡不着,感觉身旁的七堆浓烟熏呛,遒劲的阴风从头上呼呼扫过,骇人发麻,胸前那纸包中的血馒头热乎乎的,觉得胸口暖和,眼皮沉得睁不起来,困意顿然而生。
第004章 酆都阴鬼城
通阴之人,阴时而走,阳时而出,肉身存阳,魂归其阴;阴魂绳索,缚于其足,身形如影,往来须臾;借阴物相引,通鬼县府衙,行至鬼门,报禀来由,过阴之后,切莫久留,必速折返,相安天命;凡天狗食月日,阴阳重合,阳路相阻,鬼道不通,此间切莫走阴,唯恐遭变故无返。——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呲喇……呲喇!”
恍惚间,白世宝感觉脚心湿漉漉的,像是踩在了水里,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一直大黑狗趴在脚下,伸着舌头正舔着自己的脚心。白世宝慌忙惊醒,坐立起来,发现自己双腿之间被一条粗大的铁锁栓着,像是脚镣一样,低头再看自己竟穿着一件雪白的寿衣,不经骇然,吓得全身发抖。
“吼……汪!”
那条大黑狗见白世宝醒了过来,呲着獠牙,恶狠狠地向白世宝吠了一声。白世宝脚上被铁锁栓着,挣扎不开,吓得慌忙后退,却听到身旁张瞎子大声喊道:“这阴狗叫了,快丢给他块血馒头!”
白世宝会意,从怀中掏出纸包来,掰了一块血馒头丢掷过去,那大黑狗扑了过去,一口吞了下去,像是咀嚼带血的生肉一样,吃的满嘴胡须尽是鲜血淋淋,转过身来凶狠样子瞬间没了,低着头摇着尾巴在白世宝身上嗅来嗅去。
白世宝看了看周围,七堆黑狗骨粉被烧成了炭灰,还缕缕冒着青烟,地上一对鞋子,正反摆放着和先前模样无异,便轻声向张瞎子问道:“师父!这便是通了阴?”
张瞎子点了点头,说道:“走吧!该上路了!”
然后掏出吓鬼鞭来,抓着鞭稍,用手一挥,麻鞭在空中打了个炸响,那大黑狗吓得浑身一哆嗦,勾着腰夹起尾巴,往前跑了。白世宝跟在张瞎子身后,追着大黑狗跑了起来,脚下那铁锁看上去似有几斤重量,跑起来却似异常轻快,白世宝明白,拴在脚上的铁锁就是那根红绳。
那大黑狗走的尽是坑洼泥泞路,时而穿林而行,时而跃溪而过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