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我越发觉得“一定要得到票”。我软磨硬泡了半天,终于要来一张门票。比赛在后乐园进行。我按时到达球场时,场里已经坐满了观众。这是我第一次来棒球场,和我一起看球的那位男士因为工作关系,要晚到一会儿。如果要我说第一次在棒球场看比赛的感想,那就是看电视时,哪一方是攻,哪一方是守,我还比较清楚,可在现场观看的时候,我就完全分不清了。我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可根本不知道哪一方在击球,觉得很无趣。于是,我问邻座的大叔:
“不好意思,请问现在是哪一方在击球?”
大叔大吃一惊,他看看我,心情好像一下子恶劣起来,说:
“巨人队!”
说完,大叔扯住一位售货员,叫道:
“啤酒!”
我看了一会儿,感觉场上乱哄哄的,一会儿攻守换位,一会儿替换投手,我又弄不清是哪一方在击球了,于是又问邻座大叔: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请问现在是哪一方在击球呢?”
大叔喝过啤酒后,脸上红彤彤的,他又看了我一眼,像发脾气似的叫道:
“巨人队!”
然后,大叔又叫道:
“喂!啤酒!”
我的同伴迟迟不到,我跟大叔和刚才一样,一直并排坐着观看,一个看得糊里糊涂,一个则醉意越来越浓。
这期间,不知是谁成功地完成了一个本垒打。气氛有些沉闷的后乐园球场一下子沸腾起来。我小心翼翼地问邻座大叔:
“哦……刚才,是谁完成了本垒打?”
这时大叔已经醉得前后摇晃,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是王!王!巨人队!喂,拿啤酒来!”
从那以后,我每次经过后乐园时,就会想起那位大叔。大叔好不容易弄到了日本联赛的门票,可是因为坐在我旁边,结果醉得一塌糊涂。大叔其貌不扬,看上去像是没有别的爱好。我虽然一向被说成把“反省”二字忘在了妈妈肚子里,可是每当想起大叔叫着“喂!啤酒”时的声音和身影,我就会十分难过。因为这个缘故,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棒球场。
▲虹▲桥▲书▲吧▲BOOK。110114▲
《丢三落四的小豆豆》 新娘
我以前听说过上州的“干风”,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这是我去上州为NHK的电视剧拍外景时的事。我当时扮演弗朗基·堺①的妻子,弗朗基则演一位“不喜欢骑自行车送邮件,愿意跑着送” 的认真的邮递员。外景拍的是我骑着马嫁到弗朗基家去的场面。我带着那种旧式的棉帽子,穿着带有家徽的黑色结婚礼服,侧坐在马背上,蹄声得得,在田间小路上前行。我身后跟着五位身着礼服的男性亲友,一辆两轮推车上放着我唯一的嫁妆———一个小衣柜。小鸟在歌唱,不知从哪里飘来《马夫曲》的歌声,一派悠闲的田园牧歌式的景象。
我们结束了彩排,开始正式拍摄。我像过去的新娘那样稍稍低下头,马也很温顺地向前走去。
可是,大家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时,刮起了一阵上州的干风。要说这阵风有多厉害,那就是,我们先听到“咕咚!骨碌碌”的声音,放在两轮推车上的衣柜飞了出去,在田野里翻滚起来。这时就看出真家具和假道具的区别了,如果是真的嫁妆,里面会放着衣服什么的,肯定不至于被风吹得飞起来,可是假道具的悲哀之处,就在于里面空空如也,所以成了这个样子。再加上我们拍的是远景(就是“long shot”,远景拍摄),看不出衣柜的好坏,所以就用了便宜货,这也导致了衣柜不堪一吹。其次,我的棉帽子和新娘发髻被风吹得“刷”地向后歪去,整个额头都露了出来。而且,我是侧坐在马背上,所以还得拼命保持姿势,不让自己掉下来。如果风是从我背后吹来的,肯定会把我掀下马背,但庆幸的是,风从我的正面吹来,把我摁在马上。于是我姿势怪异地粘在马背上。马好像很讨厌刮风,扑棱棱地晃了晃脑袋,打了一个响鼻。
真是糟糕透了。
“请回到原位!”
副导演用扩音器喊道。我试图退回去,这时才发现,想要马这种动物掉头是很难的。马的前后腿之间的距离太长了,在窄窄的田间小路上,想掉头是不可能的。
“你不会让它退回来吗?”
副导演吼道。我很想说“马如果会退着走,那就可以送到马戏团了”!我把吹歪了的假发向前一扯,用的力气太大,结果发髻和棉帽子几乎盖到了我的眼睛上,所以顾不上说话。我推了推棉帽子,观察一下四周,发现前面大约一百米处是两条田间小路的交叉处,那里比较宽阔。我想“那里可以让马掉头”,可是我当时侧坐在马背上,姿势很不稳固,随时可能滑下来,这样是没法过去的,于是,我说道:
“诸位,不好意思了!”
说着,我卷起和服,稳稳地跨坐在马背上。我上高中时曾经梦想成为一名骑手,对骑马还是颇有自信的。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举动太轻率了。我对马说“走吧”,马就跑了起来。我们全速在田间小路上前进着。
“如果让大家久等就不好了!”
我心里全是这个念头,并没注意到这时我的样子有多么奇特。当我到达前方一百米处一块三米见方的空地时,终于多少觉察到有一点不妥。因为当我和马跑到那里时,正好有一位扛着锄头、一身下田劳动装束的大婶从那里经过。大婶看到我,把锄头扔得老远,倒退了几步,瞪着大眼睛,说:
“这是干啥呀?”
一个身穿新娘礼服的人跨在马上,礼服的下摆敞开着,穿着袜子和草屐的脚高高地跷着,棉帽子垂到了眼睛下,帽檐还在啪嗒啪嗒地忽扇着。马鼻子一张一张地,不断打着响鼻。难怪大婶吓了一跳。
“真是对不起!”
我小心翼翼地把马掉过头来,向着一开始拍摄的地方纵马奔去,演员们现在都聚集到了那里。可是那里也是田间小路,仍然没办法掉头,我只好越过去,一直跑到前方很远处,才总算找到了一个宽敞的地方,掉头回来。在远处观看的孩子们一齐为我鼓掌,我高兴地挥挥手。这时,我已经把自己身穿结婚礼服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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