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靠在升降病床上的水野长太郎。
一来是没想到中原中也会出现在这里;二来是有些意外,对方和泉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爷爷,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泉一看到他,就忙不迭地开口问。
水野长太郎叹了口气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之前走路都带风的老人,眼下带着氧气罩虚弱地靠在病床上,双眼浑浊,浑身的精神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夕之间,他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好像又多了三分,老态毕现,完全没了平日里精神矍铄的样子。
泉看得心疼极了,被中原中也推到他床边后,就握住了他那只没有打吊针的手。
那只手粗糙而冰凉,指节粗大,掌心布满了厚实的茧子。手背上还有一些褐色的小圆斑,褶皱叠起,犹如干枯的老树皮。
他的手实在是不好看,与泉那白皙细长,柔若无骨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撑起了水野泉的家,为她遮风挡雨十几年。哪怕条件艰苦,他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健康地长大了。
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很能理解,最后失去水野泉的时候,他会被直接打击到神志不清,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除了一开始表现得有些焦急外,泉接下来都表现得很正常。他和水野长太郎聊了一会儿天,专门捡好笑的,有趣的故事讲给他听,因而后面水野长太郎的情绪还挺不错。
话没说多久,水野长太郎的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泉见他疲了,就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像哄小孩似的,哄他睡着了。
水野长太郎一睡着,泉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靠在门边的墙上,给祖孙俩留出说话空间的中原中也听到房间里没了声,进门一看,发现水野长太郎已经睡着了。
而泉……正默不作声地掉着眼泪。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连哭起来都很好看。
他的皮肤白,眼角泛起红来格外明显,好像染了一层淡淡的眼影。一双眼睛就跟泡在水里的黑珍珠一样,乌黑莹润,清澈水亮。
两行清泪默默下淌,汇集在下巴处,“啪嗒、啪嗒”,落在手背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刚刚不还聊得挺高兴的吗?怎么又哭了?”中原中也无奈走近,从旁边的柜子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不敢对着你爷爷哭,就知道在我面前招人烦?嗯?”
泉随意擦了擦,声音哽咽地说:“对不起,可我实在忍不住……”
“行了行了,哭也哭过了,赶紧擦擦干净,带你去吃饭。”
“诶?”
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刚准备说什么呢,他的肚子“咕”地一声,十分应景地叫了起来。
“……”他捂着肚子低下头,尴尬得面红耳赤。
中原中也倒是没有嘲笑他,推着他的轮椅出了门。
泉本来还想问,他们去吃饭了,他爷爷该怎么办呢?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门边的护工。
于是他忍不住感慨:“中也先生真的好可靠……”
中原中也都快对他时不时的夸赞免疫了:“行了啊,就会拍马屁。”
泉回头看他:“您是马?”
“咚”地一声,泉挨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儿。
“哎呀!”
他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这不是您说的吗……”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你,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了?”
“……哼。”
泉的声音虽然小,奈何中原中也的耳力不差,当然听了个全。他眉毛一挑,又曲起手指,语含威胁地说:“还敢和我哼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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