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郑大老爷两口商量好了,趁着这办丧事的时候,两口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趁机涂抹账目,把银子昧了,毕竟这婚丧嫁娶,花的银子水泼一样,等事后再查账也能天衣无缝。
谁晓得郑太太让翠玉来办丧事,这里外的人都安排了,水泼不进。郑大老爷见账上没有法子,这才动了硬抢的念头。
到时候只要银库门打开,自己带着人进去,把九千说给七千,八百说成三百,那些不足的就是亏空,赖在宁先生身上就是。
没想到宁先生怎么都不肯打开银库的门,甚至翠玉都来了,郑大老爷见翠玉站在银库上面,也笑了:“好,好,果真你们父女,想的就是里应外合,要吃我们郑家银子的主意。”
“这话差了。”翠玉努力让声音变得平和:“我既嫁了进来,就是这家的人,以后生儿育女,这些都是我儿女的,我吃这些银子,又要给谁?”
郑大老爷原本晓得翠玉是个伶俐的,但这会儿听来,翠玉何止是伶俐,于是郑大老爷点头:“好,好,好一个原本是你儿女的,但你要晓得,侄儿秉性柔弱,谁晓得你会不会……”
“大伯这话,是要让我们夫妻不合了?”郑义明原本是在外面给各家报丧的,本城风俗,家里出了丧事,孝子要穿了重孝,手拿孝棍,挨家挨户去报丧。若这亲友过多,孝子所去的人家也是只有一些要紧人家。
郑义明一早就往各家去报丧,这会儿才回来,刚进家门就见账房那围满了人,等问过了人,又听到郑大老爷这几句话,郑义明知觉得悲愤不已,却也要出言阻止。
“侄儿,你回来的正好!”郑大老爷瞧见郑义明进来,急忙招呼他,还拉着他的手走到里面来:“我担心你爹爹的丧事,银子不够用,就想着进了银库,清点清点,谁晓得宁先生怎么都不肯让我进去,这会儿,他闺女也来了,也不愿让我进去,还说,这银子的数目是有数的。”
郑大老爷想进银库的目的,郑义明自然也晓得,这会儿听了郑大老爷这番颠倒黑白的话,郑义明真是差点气得吐血,但郑义明还是对郑大老爷道:“这么说,大伯是想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这是要紧大事。”郑大老爷只说了这么一句,郑义明已经对宁先生道:“还请岳父把账拿出来,瞧瞧到底还有多少银子,够不够办丧事。”
说完这句,郑义明只觉得喉咙堵得慌,父亲昨日去世,到现在不过一天一夜,出了那么多的事儿,那么多平常和颜悦色的人顿时变了脸。郑义明觉得,自己已经看够了世态炎凉,但这还不够,郑义明晓得,还有商号的各个掌柜,他们也在那里虎视眈眈,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族人是狼,外面的人就是虎,还不止,还有那些平日和自己父亲称兄道弟,但到这个时候,想着扑上来咬一口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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