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坐起来,默默拿起了数学课本。看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在外面敲门。秦母看了一他一眼,起身走过去,才开了个门缝就欣喜地说:“儿子儿子,快看谁来看你了?”
秦戈抬起眼,原来是谭晋。
秦母说了句“你们慢慢聊”就带上门出去了。
谭晋一见他就皱起眉:“哎……你看你……搞成这个样子……”
之前还水灵得像桃花一样,顾盼都无意是风情,现在憔悴成这样,一张脸比病号服还白,下巴也又瘦又尖。原本就没几两肉,现在更是形销骨立,如同骨架。连带他觉得睫毛都更细更轻了,有点微风都要抖。让人有种一碰就会碎掉的错觉。
“要不是伯父来问我,我还不知道出什麽事了呢。”
秦戈知道他在说什麽,静静垂下眼眸。
见好友一副快坐化成仙的样子,谭晋无奈道:“哎……我错啦,不该说他。”这个时候再说什麽“早跟你说不要接近他”之类的,除了更打击人也没有什麽用。
“你呢?身体恢复得怎麽样?打算什麽时候来上课啊?”
“可能不来上课吧……我要出国了……”
“什麽?!”谭晋眼珠子差点凸出来,“这还有半学期呢,你就要走?”
“嗯。”
“唉……好吧……”多半又跟那个人有关,他也是前几天才看到小报消息。下次碰到他一定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秦戈这麽好的人他也敢伤,啐!“我大概要念完高中再出去混个文凭,就只有你先过去把地皮踩热啦。”
谭晋想讲点好笑的,话音刚落看见秦戈那垂眸忧郁的样子,又觉得嗓子都堵了。
“喏,这是最近的卷子,是顾梦托我带给你的。”
秦戈接过来展开看了看:“替我谢谢她。”
谭晋讲了些学校和宿舍里的趣事,什麽赵天一追女被拒啦,什麽罗缜上课看黄色漫画被老师逮到啦,他打球撞到额头啦……在他卖力地唾沫横飞下,秦戈总算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有谭晋这样的朋友也好,在旁边一直说话,他就没有心思再去想男人了。
秦戈输了两天液,病情好转很多之後就被接回家住了,据母亲说是怕“交叉感染”。这几天他就埋头看课本和英语,电视也不看,电脑也没开。他不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去,就总是会想起男人。母亲和父亲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他看著都累,但是也不想解释。父亲把他的手机还给他了,至於男人送他那个手机,就随便吧。
秦戈病好了就跟父亲请了个“假”,想回学校看一下老师同学,再住一下那个他没住几天的宿舍,跟疏远很久的舍友们聊聊。宿舍是男人强迫他住的,才过了三个月,他们就分手了。真是可叹世事造化。
秦戈去办公室跟老师们都作了别,几天前秦父才来办了手续,大家也都知道秦戈要出国了,纷纷表示出去了要更加努力争气。在班主任的安排下,他还跟全班同学都道了别,场面意外地感人,还有好几个女生哭了。
经过他和林熙烈曾经同桌过的教室,里面坐的,又是另外一批人了。
秦戈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很难忘记男人抬起头的那一刹那,还有他第一次给男人补习的阳光明媚下午。
以往的甜蜜时光,在分手後竟然都成了伤疤。
如果他那时没有跟男人说话,也许现在他仍然认真学习著,考上国外的大学,出国去,遇到一个好女孩,跟她结婚,走完平静的一生。
认识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他都不知道是幸运多一点,还是不幸多一点。
走过足球场,秦戈微微出了会儿神。
球场上仍然有一帮人在卖力地跑动。初夏已经有些燥热的风吹在他脸上,让他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远处的舞台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久之前,男人还上来给他献过花。
秦戈怕自己再呆下去又会想起男人来,连忙紧走几步,想去图书馆再看看。
他不想去天台。
其实天台也没有人,只有一地烟头。
把学校每个角落都逛遍之後,已经七点半了。校园里空荡荡的,除了篮球场还有几个人在不知疲倦地打球,大家都在上晚自修,每个教室的窗口都透出白色的光来。
秦戈有些落寞地望著教学楼看了一会儿,转身慢慢地向宿舍楼走去。
幸好钥匙他还留著,谭晋看到他,也许会觉得很惊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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