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突然一愣。
南月晴没想到江潜一个阶下囚竟敢对她做轻薄举动,又羞又怒。
江潜原本是真想气南月晴,但看到南月晴一直被面纱遮住的那半张脸,突然觉得好美。
不输穆芊芊和江婷的美。
没有他想象中邪教妖人的淫邪之气,小巧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嘴、秀气的瓜子脸,搭配他这几天已见惯的似水灵动的双眼,像是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青莲。
尤其现在带着嗔怒的南月晴,在江潜眼中,简直和想撒娇时的小白没两样。
刚刚那种终于逼南月晴来喂自己吃东西的胜利感,突然被一种疑问取代。
眼前这姑娘也是人,自己和她原本只是为了驭兽引起的小小冲突,为什么非要变成生死之敌?只因为所属宗门不同吗?
南月晴看到眼前江潜突然呆滞的眼神,也忘了要翻脸,脸色一红别过头去,把手上的烤兔腿一丢,拿起鞭子一言不语继续鞭打江潜。
江潜又想到,昨日南月晴听到他不愿趴下吃东西时惊讶的表情,好像不似作伪。
难道南月晴自己有经历过为了活命得趴下吃东西的日子?
江潜不禁深思,以南月晴的年纪,不可能经历过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那她为什么对临渊宗恨之入骨?江潜自己也没经历过,却从小耳濡目染,师长们都告诉他临渊宗为正,落霞宫为邪,所以正邪不两立。
如果南月晴耳濡目染的是相反的版本呢?
但江潜深信,以师祖、师父、师丈的为人,他们一定和邪字扯不上边,尤其是师祖曾郑重告诫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邪派的定义。
然而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他无法凝聚真气时,他也不择手段想找出凝聚真气的方法,只是他告诉自己,自己并没有害人,但和穆芊芊上擎天崖呢?只是为了想和穆芊芊多相处,他知道小白的不知道父亲或母亲毁了多座村庄,也还是跟小白混在一起,前几日为了帮吴英争取钱威远的选票,他对着双头狮大放厥词,这些是正道的处世方式吗?
想到这江潜不觉心中苦笑,正因为他大放厥词,才招惹到如今之祸。
江潜从没想过自己不是正道,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一定是邪道吗?江潜突然觉得很混乱。
看着南月晴一鞭鞭机械式的抽到他身上,江潜的痛觉好像也减弱了,南月晴这次似乎也没急着打晕他。
突然江潜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也没这么讨厌了,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又怎能期待别人一定能搞清楚,自己虽曾忍受长达七年无法修练之苦,但毕竟是江氏少爷的身分,至少衣食无虑,未曾烦恼过要不要趴着吃东西,如果这姑娘连温饱都有问题,又要如何想清楚这些关系?
江潜忽然想到,在他十三岁那年,师祖流云真人传他无求道诀上篇时说的那段话。
万法随心,当时他就明白,流云真人特地跟他解释,这不只是一种功法,更是做人处世的态度。
江潜又想到自己在完成红尘剑法第三式华灯未央时的明悟,把握当下,能不能算是他的道心?
把握当下,万法随心,江潜突然有点看到前方的路。
正在杂乱的想着各种事情,江潜突然感到身上的鞭打停了下来。
「打晕你也没什么意思,你就清醒的过完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吧,等我心神恢复之时,便会一刀送你上路。」
南月晴说完便不再理会江潜,一个人到旁边去打坐。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很有默契的不说一句话,南月晴每天会准备一餐食物,用餐时把江潜解捆,让他自己能拿食物吃,南月晴知道江潜真气被封便也不管他,等江潜吃完,她再把江潜全身捆绑。
不过南月晴鞭打江潜的次数越来越少,从一开始一天三次,到十天后变一天两次,再十天后变一天一次,到江潜被绑架到不知名山洞的一个月后,南月晴也不想鞭打江潜了,就放着他终日坐在那边。
江潜这段时间,虽然灵气被封无法修练,但对于道心的体认越来越深,到两人在山洞的第四十五天时,江潜突然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临渊宗和落霞宫的恩怨,其实与你我都无关。」
南月晴没想到江潜会主动开口,幽幽地看了一眼江潜说道:「你想让我放你走是白费心机了。」
「不,我只是觉得,你要修补的不是因为一次激动下的心神破损。」
「我不知道你背负了什么,但你可以走自己的路,你已经发现鞭打我对你恢复心神并没有帮助,那你背负的仇恨又有没有意义?教你这么做的人是否了解你?」
南月晴默然,似乎在思考江潜所言,一会儿又突然摇一摇头说道:「我师父不会欺骗我的,她是世界上唯一关心我、对我好的人。」
「我也相信我师祖、师父、师丈都不会骗我。」江潜很快便接了话:「但他们走过的路,不代表对我也适用。」
江潜说完就闭目沉思,南月晴则低下头,似乎在思考刚刚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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