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倩就让阿福把车卖了,卖了一个很低的价钱,知道的人心里都纳闷。又过了两天,当人们还在百般猜测时,阿福一家就搬走了。人们都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后来,有人说,阿福在什么路什么小区买了房子,有人说,看见他们在什么路开了一家什么服装店。
人们就议论开了。
有的说:“阿福还真有福。”
有的不屑地说:“老婆给别人睡了还有福?”
有人反驳:“睡了怎样,有钱就行。”
有人就叹道:“这世道,笑贫不笑娼。”
不论人们怎么说,怎么笑,阿福还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想看书来
32 二嫂 (续一)
二 嫂
一
村里没有谁不夸二嫂的,人长得俊俏,而且极勤快。人人都说娶了这么个能干的媳妇,再赖的家也会很快兴旺起来。
人们夸二嫂,二哥理所当然也跟着沾光,没有二哥哪来二嫂?当听到人们夸二嫂时,他的鼻子顿时高了几寸。村里没人夸二哥,二哥就自己夸自己,他说,他精通四样本事。有人问他:什么叫四样本事?他扳着手指头说:吹嫖赌饮。人们不解,这是什么本事呀?真有谁粘上了这“四样本事”,人们避之唯恐不及,但二哥所说的“吹”,并不是村里人畏之如虎的吸毒,而是抽烟卷。二哥说着从嘴里喷出一口青烟,袅袅的蒸腾而去。那么饮呢?村里人所说的饮可是那种花天酒地,乡下人能有多少钱,经得起那么折腾?二哥却说:“人一天不饮可怎么活呀?”听的人惊讶,二哥说:“哪一天不饮上二两三两米酒?”人们不禁恍然大悟,想想他说得也有理,喝酒本来也可以说是饮酒嘛,村里人饮酒,并不敢有太多的奢求,炒上一碟花生米就可以饮得醉熏熏的了。嫖又是什么?难道二哥娶了二嫂那么漂亮的老婆还不知足?暗地里还拈花惹草?二哥说:“嫖不就是睡女人吗?”村里人谁也没有嫖过,想想大概是吧,嫖客们嫖的当然是女人了,难不成嫖个大相公?那不成了同性恋吗?二哥见人们不语,就说:“我晚上和老婆睡觉不就是嫖了?我哪天晚上不嫖?”听的人再也忍不住了,直笑得喘不过气来。照二哥这么说,村里男人有多少个不是五毒俱全?
村里人人心里明白,要说“四样本事”,只有赌,才是二哥真正的“本事”。二哥好赌,且赌品还极高。在“玉米摊”(村里的一种赌具),庄家揭开倒扣着的碗,现出下面的玉米,用一根细木棍一拨,口里嚷道:“开一开二,看准哪个买哪个。”二哥每每手臭,他买一偏偏开二,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每一次他都输得畅快淋漓。但二哥从不耍赖,他总说赌得起就要输得起。
二哥逢场必赌,每赌他都输,但家里可不是都输得起的。二哥这么败家,任凭二嫂怎么勤快能干,就算她有三头六臂,想把个家操持兴旺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但二嫂也不是等闲之辈,她可不心甘情愿让二哥凭着性子去把钱赌个###。但二嫂劝了几次,也不见效,她气得哭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少的,你把家都败了,万一老的病了,你拿什么给他们治病?孩子读书靠什么?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攒到一点钱,吃不舍得吃穿不舍得穿,你倒好,一转手就没了,这个家还有什么前途啊?”这一次,让二哥收敛了些。
这一年,在二嫂的英明领导下,给糖厂砍了几十吨甘蔗,又卖了几口大猪,也算发了一笔小财了。这笔钱,由二哥拿到信用社存起来,储蓄本给二嫂用一条新毛巾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放进那只结婚时做嫁妆带过来的笼箱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33 二嫂 (续二)
二嫂这回心里踏实了,钱存进了银行,当然是再安全不过了,二则二哥野马一般的男人都驯服了,这个家还有什么理由不兴旺起来?
可是过不多久,二哥的行踪却又变得诡秘起来,他又常在夜里出去,夜深人静方回。第二天却又起个绝早,扛着犁头策牛下地去了。二哥突然变得这么勤快,太不可思议了,而且整天闷闷不乐,只是一个劲儿地干活。
二嫂反倒起了疑心。那天她等二哥策牛出去后,她打开笼箱,里面衣物依然叠放得整整齐齐,她拿出那个用毛巾做成的小包包,依然是包得严严实实的,但细心的二嫂,却发现了小小的异样,她叠这个小包时,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纹丝儿一点不乱,而现在的小包,虽然也叠得平平整整,却有点粗,虽然不皱,却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二嫂心慌起来,她知道,这个小包,已经被动过了。
当她把小包一层层剥开来后,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储蓄本终于出现在她眼前,她打开一看。
“贼!贼!”二嫂失声叫起来,瘫软在地上,手上储蓄本掉落在了地上。泪水从二嫂闭着的眼钻出来,经过双颊,流到不断颤抖的嘴唇,二嫂觉得又苦又涩。
二嫂马上断定,是二哥做的好事,如果家里来了外贼,肯定是翻箱倒柜的,拿到了储蓄本通常都会溜之大吉,还有谁笨到这种程度,把储蓄本里的钱取完后又返回来放回原处,又把衣物整理得齐齐整整的?
她只伤心了一会就忍住了,她心里明白,就算她哭干了泪水也无济于事,那些钱早就经过二哥的手,在哪个“玉米摊”上,送到了别人的手里。
二嫂想了片刻,就擦干泪,拿毛巾湿了水,洗掉脸上的泪迹,拿出珍藏已久的一套衣服,这还是她出嫁那天穿的呢。她嫁过来后,就再也没有买过一件新衣裳,而她那天穿的嫁衣,也没有再穿过,她整天到地里干活,她怕把弥足珍贵的嫁衣给弄坏了。
她对着镜子,梳理平整头上的乌发,还在脸上扑上了粉,她甚至找到了胭脂,这些都是她做女儿时用的,嫁过来后再也没有用过一回,庄稼人整天和泥土打交道,谁还用得上这些东西?尘土和泥巴就是胭脂和化妆品。
二嫂梳妆好后就出去了。
过不多久二嫂就回来了,只见她的手上提满了东西,有鱼有肉还有酒。二嫂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从鸡窝里把正孵蛋的母鸡捉了出来,母鸡在她的手上“咯咯”惨叫着,双腿扑腾着,但还是逃脱不了厄运。二嫂在母鸡的颈上拨掉绒毛,一刀割去,只见一股殷红的血涌了出来,流到一只盛了小半水的碗里。其实二嫂从未杀过鸡,她怕血,逢年过节都是二哥下的手,但这回二嫂真正地克服了对血的恐惧心理,作出了惨绝鸡寰的举动,不能不说她心里已经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二嫂忙完后,拿了张凳子,坐在门口,一眼望去,西边田野尽头黧黑的山峦,像一条大灰狗那样正极力吞噬着太阳,太阳那最后几道柔弱的霞光还在挣扎着散射出来,照在二嫂的脸上,但渐渐的,二嫂脸上的霞光就消失了。
二哥踏着最后的晚霞回来了,一眼瞅见端坐在门口的二嫂,便愣住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34 二嫂(续三)
今天的二嫂梳妆打扮得异常的齐整,乌黑的头发梳向脑后,结成一条短辫,柔软的刘海遮住额角,脸部皮肤因过多吸收阳光而显得有点黝黑,却衬出眼睛更为明亮,鹅蛋形的脸经过一番细心的打扮而比平时增加了二分俊俏。这样的二嫂,二哥一生中仅见过一回,那就是她嫁入他的家门的时候。
“看什么?没见过呀?”二嫂笑道。
“哦,哦。”二哥漫声应道,眼却无法从二嫂###动人的脸上移开。
二嫂非常殷勤,她非常客气地把二哥让进屋里,拉亮电灯,揭开桌罩。
二嫂的殷勤和客气让二哥隐隐感到不安,但他看到桌上的东西时,那种不安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见桌上摆满了碗碟,猪肉、鸡肉、鱼肉、炒花生米,还有一小碟二哥最为钟爱的生鱼片。四溢的香气,久违的丰盛,让二哥馋涎欲滴。他想不出来,今天到底是什么节日,值得如此大排庭席,难道是她的生日,不对呀,是他的生日?也不对,二哥虽然糊涂懵懂,对自己何时落草投生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他年迈的老母经常告诉他,似乎一不留神,他就会忘了他是她生的。并且有一点可疑,平时贤惠孝顺的二嫂,弄了那么一桌丰盛的饭菜,为什么不叫上老母呢?因为他三弟也就是他老母的小儿子孩子小,他老母就住在他那边照顾孩子,但他三弟住得并不远,也就二三十步的路程,平时有什么好菜,二嫂都会把老母叫过来;还有一点可疑,逢年过节或加菜打牙祭什么的,二嫂都会点上一炷香,供奉供奉列祖列宗和故去不久的老父。种种迹象虽然可疑,但当二嫂帮他倒了一碗米酒递到他的面前,他疑惑地看了二嫂一眼,二嫂焉然一笑,这一笑打消了他的一半疑意,他闻到了酒那令人陶醉的芳香,更令他把所有的疑虑都抛诸脑后,他心想,也许今天是什么值得庆祝却给他忘却的日子呢。
二哥举起酒碗,惬意地呷了一口,发出一种类似于婴儿吮吸乳汁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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