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夜幕里,只剩下歌声,那是他们刚结婚时买的收录机传出来的。这歌声好难听,沙哑,粗糙,直磨着人的耳膜,但又很熟悉,他仔细一听,啊!是他的歌声。
他忽然明白了,他离开家的这段漫长的日子里,妻子就是一遍一遍地听着他的歌声渡过了春夏秋冬。
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听着自己唱的歌,听着听着,眼被泪迷住了,他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是不出声地哽咽着。
屋里,传来妻子的咕哝声:“宝宝乖,爸爸快要回来了。”就不响了,看来她很累,似乎还想哄一下孩子,却睡着了。
只有收录机还在一遍一遍地唱着他的歌。
3 阿七的婚事
一
阿七不小了,村里同龄就他还单身,别人孩子早可以帮打酒了。阿七淡过三五回,都不成,不免让有关人士担忧,这有关人士就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他父母,媒婆,三姑六婆,亲朋好友等等。这回,他们聚在一起开诸葛亮会,出谋划策。他们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妙计,媒婆便安排阿七与阿云相会。
他们的相会地点在一片花生地,这时的花生刚长出苗苗来。阿云如约而至。只见庄稼地边一棵小叶桉树旁,立一辆摩托车,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他一脚着地,一脚踩在踏板上,看来,已恭候多时了。
这小伙子还挺俊的,可是耕田种地的怎这么白净?云心里闪过一丝疑云。但她想起媒婆说过,阿七在里开一间货店,生意极好,阿七一个人照顾货店,脱不开身,不做田地活。媒婆的话很富煽动性:阿七家境在村里数一数二,如果她愿意,嫁过去就守店,阿七就可以抽出身来做其它事,那时,他们的生活将更加红火。阿七父母双全,父亲在村里小学教书。这样的家庭条件,确实很具###力。
“云,来啦?”他主动打着招呼,要是他不主动打招呼,云才懒得理呢,她可不是那种愁嫁的女孩子。
“不来,你等仙姑?”云说。
“正等仙姑。”阿七说。
“下凡了吗?”云揶揄地说。
“来啦。”阿七眺望云端,然后目光骤然落在云身上,那样子好像云刚从天而降一般。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云讥诮地说。阿七笑了。
青年男女在一起免不了一番斗嘴,而在头一轮的交锋中,云明显略胜一筹。云也不由自主地对他有好感,因此两人很投机。但他们的第一次会面时间不长,云虽然斗嘴胜了,也不恋战,适可而止,第一次太粘了就掉价了,应在兴犹未尽时,及时止住。阿七也不失时机地提出下次约会的时间,云就带着胜利的微笑回去了。
二
花生苗窜得老高,庄稼地里绿绿的一片,在浓浓的叶子下面,掩盖着一些小小的黄色的花,庄稼人都知道,在地下花生苗的根部,已开始结豆子了,那豆子嫩生生,再过上一阵子,就有收成了。
云来时,阿七早到了,就在摩托车旁边,铺几张报纸,阿七盘着腿坐在上面。
“学打坐,出家做和尚啦?”云打趣地说着,也挨着阿七坐了下来。
“到处都是花,怎不采一朵给我。”云说。确实,山上开着许多花,有山玫瑰,有桃金娘,有野牡丹,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儿,点缀在庄稼地边,非常美丽。
“你要喜欢,千朵万朵也采给你。”阿七笑吟吟的并不起来,却从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来,“喜欢吗?”
云打开一看,眼睛一花,这是一条金灿灿的练子。阿七帮云戴在项上,金黄的练子衬着云###的脖子,非常漂亮。
云的脸上挂上动人的笑:“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舍得?”
阿七说:“礼轻仁义重。”
“我也送你一样东西。”云说着消失在漫山的绿色中,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束各色野花。阿七还在那里正襟危坐。云把花往阿七怀里一送说:“给你。我什么也不欠你。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别后悔。”
阿七微笑着,接过花放在鼻子边嗅着,赞道:“好香。”
天快黑下来了,云说该回去了。阿七说送她到村边去,云不答应,她家离这里不远,她也想顺便到菜地里摘些青菜回去。
阿七也不勉强,等云走得没影了,他才站起来,忙从裆下掏出一道白线来,急急的,在草地上砸出坑来。
阿七回到家,恰巧媒婆也来了,问他成不成。他说,还难说。他父母就央媒婆走动走动。
第二天晚上,媒婆又来了,说,这丫头说话没个准,倒是她妈妈看不过眼,说她几句:说话别猜谜一样。她马上顶撞道:马上就嫁,好给家里的鸡们鸭们狗们猫们多留口粮。她妈妈背地里说,这丫头从小就伶牙利觜,就是她心里想的事,也要说得让人琢磨不透。
倒是阿七的爸爸有见识,说:“有道是好事多磨。这丫头不简单,让她多考虑也是好的。”
三
天冷下来,地里的庄稼都收了,农家人终于可以闲下来。这年头,庄稼人的日子滋润许多,于是,建房子的建房子,办婚事的办婚事,喝喜酒的喝喜酒,再没什么事儿的就闲聊。
云也应允了。这就应了一句老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以后的一切都按世代沿袭下来的习俗去办,两家都要了对方孩子的生辰八字去找先生批了,看看并不相克,倒也般配,男家就下了聘,定了婚期。
不多久,大喜之日就到了。男家专门请了一个车队(农村人请不起轿车,用的一般是小四轮,即通常小农用车。),一共六辆车,都披上花挂上彩,媒婆,姨妗坐在第一辆车上,第二辆是乐队,所谓乐队,就是八音队,吹唢呐的,打锣的,敲鼓的,第三辆是新郎,伴郎,后面都是新郎的同龄同党以及一些迎亲女眷。前面吹吹打打,后面放着炮仗,一路上浩浩荡荡的,热闹非凡,引来无数人驻足观看。
迎亲车队直开到云的家门才停下,女家燃放一挂长长的炮仗之后,一伙人簇拥着阿七下了车,又簇拥着进门去。门外两旁非常拥挤地站着女家的左邻右舍,三亲六戚,在那里唧唧喳喳的问哪个是新郎,但那么多人闹嚷嚷的让人眼花缭乱无法辨别。但眼尖的人还是看出来了,叫了起来:“是他,是他,中间那个,啊,是个瘸子。云妹那么好的人怎么嫁上一个瘸子?”听到的人都议论纷纷。“怪不得车一直开到门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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