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更拥紧怀里薄薄的被子。
流芳气结,被人扰了清梦甚至连床都被霸占了,她只得叫萱儿另拿一床被子来,自己到贵妃榻上睡去。
半夜,朦胧间听得有个声音梦呓般呢喃着,“水,拿水来,水……”
流芳翻了个身,不想理他。那声音停歇了一阵子,忽然又响起:“拿水……渴……”
流芳只觉得这声音太聒耳,但是她又不想叫醒睡在纱橱中的萱儿来伺候。几次三番之后她终于起来倒了一杯水拿到床边给他。
“起来喝水!”
他不动,双目紧闭着,隐约中,她见到他的唇几要干裂,心下叹了口气,扶起他,把水递到他嘴边。他喝完后,又躺下睡了。
看来,他是真的醉了。
流芳却是睡不着,她从镜奁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夜明珠珠光辉映,淡淡的光芒中,她回身看着容遇的睡颜。两日不见,他好象又瘦了一些,泛青的胡茬子让人觉得颓丧和落魄,心里虽然还是很生气很伤心,可是看他这个样子又免不了隐隐心疼。
她想起早上楚静风陪她到陵江边祭祀时对她说的一番话。
“流芳,你要跟我走吗?离开这里,离开阿遇。”
她错愕,抬头望他,他又说:“我可以给你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或是送你去一个适合你生活的环境,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不勉强你要对我怎么样,如何?”
见她低眉不语,他说:“与其这样闹别扭下去,不如分开,反正他伤了你的心,你留下来他能赔给你一个哥哥吗?”
“人死如何能复生?”她说,伴着淡淡的忧伤和落寞。
“那么跟我走?”他还是问这一句。
流芳摇摇头,“不。”
楚静风笑了,“你拒绝得真快,流芳你不是第一次伤我的心了。当初在繁都送你我家传的同心锁,你二话不说就退了。怎么,想着留下来跟阿遇互相折磨一辈子?”
流芳不说话,在江边的一块巨石上坐下。
“如果你选择留在他身边,有些事情你必须想清楚了。顾怀琛和阿遇,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顾怀琛维护皇室正统,而阿遇他却要拥立皇甫重霜,你以为阿遇不杀顾怀琛,顾怀琛就会放过阿遇吗?你真的觉得顾怀琛会把阿遇看作是自己的妹夫而网开一面?”
流芳绞着手中的锦帕,她知道,顾怀琛是不会的。那么理性、那么有气魄有胸怀的男子,在他心中国运社稷永远是最重要的。
可她仍是无法释怀,顾怀琛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给了她温暖让她心动的人,他的死,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顾怀琛此来陵州,本来就凶险。赵王楚王的人都知道此事,阿遇有心放你们走,但总是有人不愿放过这个好机会,三王联盟也不是瑕疵全无,一旦有裂缝,有心人摧之,三王间有所嫌隙,联盟土崩瓦解之日也不远了。你以为,陵州之主,就没有鞭长莫及的时候?手中无剑,保护不了你;手中有剑,想抱紧你却又伤了你。你倒是说说看,阿遇他能怎么做?”楚静风神情有些严肃,望着陵江远处的船只,说:
“况且,顾怀琛中箭落水,生不见人,死未见尸,说不定哪一天他重新站在你面前,你不后悔如今这般折磨自己折磨阿遇么?流芳,你就从来没想过,阿遇也会伤心?”
她知道,容遇也会伤心,可是容遇不知道,她欠了顾怀琛的情,如今,更是欠了他的命,她没有办法偿还,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容遇。
不知道自己应拿何种心情与他相处。
第一百零四章 神木 5
第二天清早才发现,容遇病了。
他迷迷糊糊的全身发烫,傅青山来看过,说他是夜里感了风寒,诊脉后开了三服药,吃完后仍不见好,持续的低烧。流云居的人从早忙到晚,偏生他稍稍清醒的时候谁来伺候都不要,一吃到药苦便发脾气摔碗。
“你到底吃不吃药?!干脆我让人把你送回静柳轩,你要病死也不要在我面前。”流芳拿着药碗瞪着他。
这是两天来她跟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容遇坐起身来,头脑昏昏沉沉的,憔悴的样子教人好不心疼,他淡淡地说:“我病死了你会不会觉得好过一些?”
流芳气得差点想把药碗给摔了!只听得他又说:“顾流芳,你在身边留着一个人,在心里又另外留一个人,这究竟算什么?若我不死顾怀琛永远都占据着你心里的那个位置是不是?!”
听着他说句话都气息不济还连续说了这么久,流芳心里又酸又痛又恨,“你到底吃不吃药?!”
“我吃药与否,无需你关心。”容遇黯淡的桃花眼疲倦之极地看她一眼,一个侧身向着里面睡去,不再理她。
冷淡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利,她想。
“我是王爷娶回来的王妃,自然有义务奉劝和伺候王爷吃药。王爷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便要成了孀居寡妇,自是要小心翼翼伺候好王爷,保王爷百岁平安的。”
“义务?”他冷笑,“好,我记住了,那你来伺候我喝药吧。”
她扶他起来,他微微靠着她的身子就着她的手把药喝完,皱眉说:“苦。”
她一脸的不以为然,这药闻起来一股甘草的味道。
“你不信?”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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