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起笑道:“《会真记》只是一篇传奇,虚构的故事,未必真有普救寺。”
韦玉筝却坚信:“一定有的。”她逢人便打听,果然找到了一座普救寺。
韦玉筝连连拍手叫好,急匆匆向普救寺赶去。付云起微笑跟随,心想在翠华山见到的韦玉筝是遥不可及的天上仙女,现在却成了亲切可爱的小妹妹,真是不可思议。
来到普救寺中,香火鼎盛,除了虔诚的信徒外,还有许多读书人,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本《会真记》,在寺内四处观看,讨论着哪里是崔莺莺居住的地方,哪里又是张生居住的地方。
寺中竟然还有一座莺莺塔,付云起不禁哑然失笑。韦玉筝却兴致勃勃,口中吟诵着崔莺莺的《寄诗》,然后抬眼看着付云起,笑着问:“云哥哥,那张生是否因为崔莺莺自荐而对她轻薄,才导致始乱终弃呢?”
付云起笑着回答:“这只是元稹虚构的故事。”
韦玉筝撅着嘴说:“我倒觉得真有其事,不然故事怎么写得这么真实,你看这里还有莺莺塔。我想那张生分明就是元稹自己。”
付云起解释说:“元稹十五岁就在长安明经及第,和那个二十岁还没参加考试的张生怎么会相同?元稹是元和初年应制举第一,并非进士出身,当然也不是状元。贞元年间,河中地区非常安定,崔莺莺母女怎么会住在佛寺?这些都说明这只是虚构的故事。至于莺莺塔,显然是因为大家慕名而来,寺中僧人趁机附会。”
韦玉筝争辩道:“我就认定这是真事。云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张生是否因为崔莺莺自荐而对她轻薄?”
付云起说:“自古以来,礼法上虽有礼聘为妻、奔为妾的说法,但始乱终弃和女子自荐有什么关系?如果这男子朝三暮四,即使是汉武帝宠爱陈皇后,金屋藏娇,最后还是被遗弃在长门冷宫。如果这男子重视情义,就像红拂夜奔李靖,也能白头偕老。但这世上偏偏是才子多无行,导致女子才高命薄,就像卓文君遇到了司马相如。”
韦玉筝叹道:“司马相如为阿娇皇后写了《长门赋》,只知道收下千金,何曾想到卓文君?”
两人在这里谈笑,吸引了几名游客聆听。一位书生模样的少年插话道:“自古红颜薄命,确实是男子的过错,这位兄台说得非常有道理。”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这位少年相貌清秀,身材瘦削,上前施礼道:“在下云州元清,见过这位兄台和这位姑娘。”他身边还有一位公子,自称龙城飞,也是云州人,和元清同路而来,还带了一个小奚奴。
付云起拱手道:“在下付云起,表字云逸,长安人,这位是我的义妹韦姑娘。”这次出门是为了暗中寻仇,付云起自然要以读书人的身份,所以说是义妹。
元清问:“刚才听到付兄谈论元稹元微之的事情非常了解,这位元微之和在下同姓,所以特来普救寺看看。不知道付兄为什么对元微之的事情这么熟悉,难道认识他吗?”
付云起笑着说:“我自然不认识,长期居住在长安,听到了一些故事罢了。”
元清说:“听说元微之任监察御史时,曾与一名宦官在驿站争厅,被那宦官用马鞭打伤了脸,还被贬为江陵士曹,有这回事吗?”
付云起说:“确实有这回事,那个宦官叫刘士元,也是神策军中掌实权的军使。”
龙城飞哼了一声说:“这些太监,只能欺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果遇到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元清说:“龙兄武功高强,当然不怕。但神策军权势很大,不能招惹。”
龙城飞衣着华丽,看上去也是出身贵族的公子。从名字上看,显然是取自“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诗句。
听了元清的话,他依然笑着说:“神策军又怎么样?如果我遇到了,也要让他们好看。”
龙城飞听口气对自己非常自负,看上去也是风度翩翩,边笑边打量韦玉筝,见她面如白玉,娇美可爱,刚才听她谈吐,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
元清问:“贤兄妹来蒲州是游历还是访友?”
付云起说:“早就仰慕河东的风光,地灵人杰,特地来游历。”
元清笑着说:“河东确实是地灵人杰,绛州龙门文中子王通及其弟王绩、孙王勃,蒲州王维兄弟、柳宗元柳中庸,以及并州的王翰、王之涣都享有文名。当朝晋国公裴度也是闻喜人。”
元清如数家珍,“此外,大历十才子中的耿洪源、卢纶也是河东人,白居易的祖籍也在并州太原。”
韦玉筝从小隐居,很少与外界交往,以前认识的人都是江湖中的武者。元清却是文质彬彬,韦玉筝喜欢听他讲话,便问:“元公子对河东这么了解,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名胜?”
元清说:“最近的就是中条山五老峰。”
龙城飞突然说:“这中条山是江湖前辈中条三友隐居的地方。”
他又看了看付云起和韦玉筝,笑着说:“付兄一望便知是读书人,韦姑娘天生丽质,娇怯文雅,一定是个才女。我和你们讲这些江湖事迹,有点文不对题了。”
付云起和韦玉筝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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