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人像进了大观园似的到处乱看,李立文掏出手机摆剪刀手自拍,一边拍一边满脸感动地说:“有生之年!妈蛋这就是土豪的感觉吗?豪车豪宅和入户电梯,A市居然也有那么高大上的地方!”
邵衍没住过高层公寓,对带景观的居住条件也不太向往。高楼只让他觉得现在的人们资源太紧张,小小一块地上还要叠加出无数的住所。A市资源有限,房子再盖也盖不成S市那个模样,寒假里见识了不少东西的邵衍越发不觉得这里到底稀奇在哪。邵家虽然在郊区,但毕竟有花园,居住面积几层楼计算计算也有个几百平方,公寓里别的不要说,草地和花圃肯定就不会有了。
门打开的时候邵衍心中就叹了一句果然如此,严岱川的房子和他本人风格一模一样。狭窄的廊道用的是镜面的金属设计,电梯边的小桌上摆了一盆鲜艳的假花,平常估计定时会有人来打扫,所以桌面上并看不到灰尘。
他把行李拖出电梯,有些泄气地跟着打开门的李阿姨进了房间。严岱川的品味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家里搞个大铜门,屋里木质的东西少得可怜,待客区空空荡荡的,从大门直接就能看到落地窗。
居住条件真是越来越……邵衍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心情低落地低头换鞋。
站在门口的李立文扶着门框轻轻摩擦,抠着铜门上的雕花计算这么一大扇门得值多少钱。然后目光朝里一看,顿时就收不回来了——里头的装潢设计不要太合胃口啊!!!
他泪流满面,盯着邵衍的眼睛简直是绿色的。这房子帅的跟拍科幻片似的,邵衍就特么带着一个保姆住在这里!要不是今天来了一场李立文绝不相信A市居然也能有这样的建筑。
他进了屋,盘腿坐在几乎环绕了半个客厅的落地窗前,抹着眼泪心里诅咒着——有钱人太特么拉仇恨了。
☆、第五十章
高家老爷子的大寿;向来是B市某些阶层一年一度的重大日子。提前小半个月;各路人马就忙碌了起来。高家作风简朴低调;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家兄弟你姐妹拥住在同一座小院里;兄弟姐妹们在自家的岗位上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清正;除了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出去读书之外;他们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像大寿这样重大的日子;高家人通常也只是在自家住的小院里摆上几桌,邀请亲朋好友来吃一顿饭说几句吉祥话;不留外人任何话柄。但高家老爷子退休那么多年积威尤存,高家儿女一个比一个出息,这注定了高家的低调只能浮于表面,暗地里总会有不同心思的人。
高老爷子近些年除了走得近的老朋友已经不会轻易见外人了,年纪越大;他活的越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招不慎晚节不保还要拖累儿女孙辈。高家的人也将他藏得极好,高老爷子的身体近况、情绪浮动乃至于兴趣爱好都成了家人绝不能宣之于口的重大秘密。这其中以兴趣爱好为甚,折损在这上头的老人古往今来从未少过。高家树大招风,周围全是虎视眈眈敌友难分的眼睛,短肋一旦被人掌握,后续的诱惑就会接踵而至。人的自制力总是有限的,躲得过初一,也没人敢肯定自己下次一定能躲过十五。
早年高老爷子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王羲之,坊间就都传闻他是个爱字成痴的书法迷,登门拜访时的礼物尤其以此为甚。高老爷子在婉拒那些从现代到近代再到古代一幅比一幅珍贵的名家墨宝时,心里总庆幸自己深谋远虑早早放出了烟雾弹。他对这些东西虽然有点兴趣,可远远达不到痴迷的程度,也就是一个业余爱好者罢了,才能这样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推阻外人送来的礼物。投其所好四个字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很多时候面对心头好时人们本能无法出口的拒绝,这是堕落的第一步,迈出去之后,剩下的路就很难回头了。
但虽然保密工作做得够好,高家自家人对老爷子总还是了解的。退休之后老爷子在家里休养,平日里最爱的就是下下围棋象棋和跟老朋友们喝上几杯。他对酒,尤其是好酒的执着是高家的许多小辈们很难理解的。高家的地窖里全是各种品牌不同味道不同年份的珍藏老窖——从高远父亲出生时埋在地里的状元红到后期儿女们孝敬回来的好年份的美酒,老朋友不来的时候高老爷子搬个小马扎做后院里能尝上一整天。他年纪大了,血压血脂都高,喝酒不太好,高家的儿女们都盯得紧,生怕自家父亲因为好酒闹出什么事情。
高老爷子憋上一整年也只有在大寿这天能喝个痛快,从小看到大的年轻后辈和老战友们欢一堂,高家气氛热烈,高远的父亲却老抬手看表,嘴上把这个点钟还不到场的儿子埋怨了个半死。兄弟姐妹们虽然团结亲热,但在老爷子面前多少有些个想争个高低的心,高远的其他堂兄弟们早早都到了,正挤在老爷子身边讨巧卖乖地送礼物。小辈们的感情并没有父辈们那么深,有几个关系不好的趁着机会就在老爷子面前拐弯抹角地说起高远的不好来。高父听火冒三丈,正想开口给这个没安好心的侄辈一点颜色瞧瞧,屋里的宾客们从大门方向开始喧闹声一下子拔高了两个分贝,让他刚刚向下的嘴角一下子又翘了起来。
“抱歉抱歉,来迟了。”高远显然是被宠坏的孩子,进屋之后道歉都是笑眯眯的,明明是严肃显老的国字脸,可这样一看莫名又多出了几分稚气。他手上拎着一个没有印字的黄色牛皮纸袋,一边朝老爷子酒桌的方向走一边将袋子提在半空朝看过来的老爷子笑:“爷爷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高老爷子身边的小辈都没趣地退开,高远从小受宠,他一来家里的其他孩子就没什么事了。刚才说过高远坏话的几个人没憋住暗暗朝高远翻白眼,矛盾非一日之寒,高远早有察觉,这会儿只当没看到。
高家小辈里最大的堂姐绵里藏针地招呼:“早跟你说早点回来早点回来,你非得拖到昨天才上飞机。怎么样,年纪大了有秘密了?I国的美女还是S市的美女,让你那么流连忘返啊?”
这是说他为了女人怠慢老爷子的生日呢,高远瞥了眼老爷子不太好看的脸色,在心底暗暗骂了自家堂姐一句蠢货。他并不接茬,一副大肚能容的模样,自顾自放下纸袋从里头掏出酒,朝老爷子笑着晃晃:“酒!上等货,您可不能一下给喝干净!”
老爷子因为他大方的态度脸色稍稍回温,伸手来拉,嘴里责怪道:“知道我血压高你还买酒,你个坏小子!出国一趟你瞧瞧这眉毛眼睛,越来越不稳重了。”他说着拿起瓶子晃来晃去看了几眼,看到瓶底处的三个字,辨别片刻后才赞道,“御门席?这三笔字写得倒是不错。你买了那么多,肯定是好酒了,赶紧让人拿去收起来。”
高远的堂姐高慧见自己的挑拨没起到作用时并不意外,老爷子向来偏帮高远,他们这群高家的孩子们一个个早就习惯了。只是心中不服气总是难免,她在站原地盯着高远和老爷子难掩亲昵的互动,略带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爷爷成天念叨你,你肯回来一趟他就够高兴了,带这些酒干嘛?御门席这是哪里的牌子?国外的?”
桌上有听说过御门席的人替高远回答:“不是,是S市新开的一家店,听说口味挺好的。”
“哦~~”高慧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分析道,“你在Y国读书,去I国晚回来,然后在转机的S市给爷爷买了几瓶新牌子的酒……”
“闭嘴!”老爷子听着这不对味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自家这个小肚鸡肠的大孙女是他最头疼的了。他见高远一副不打算搭理逆来顺受的样子,忍不住就要偏帮:“牌子牌子牌子,成天就知道牌子,大牌子就是好东西?你爸就成天教你这么奢侈?!”
高慧的父亲吓了一跳,赶忙连哄带骂地把女儿弄坐下。高慧满脸委屈和不服气,高远在心中笑了笑,心说他都离开多久了这个堂姐真是没见一点长进。御门席的名声虽然多热在南方,但B市这边不少人也闻得了风头,饭桌上一个老爷子的老战友回忆了一下,忽然一拍桌子:“御门席的酒!我听说过啊!”
“怎么?”老爷子气还没过,听到这话,还以为是战友在帮自己给孙子找台阶,连忙搭话。
对方可没这么重的心思,纯粹是想到了自己听闻中的对于御门席的各种酒的描述,心情立马亢奋了起来,一面说着“这个可是好东西啊”一面摊手朝高远讨。老爷子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顺手就把自己还在赏玩的那个瓶子递了过去,口中骂道:“我的寿礼你也要贪,越老越不要脸了。这瓶子看着倒挺有几分古趣,老何喜欢收藏这些玩意儿。他住院那么久了,下次咱拿一瓶去看看他。”
老战友连扭带啃的已经打开了酒瓶,老爷子正说着话,鼻子嗅到一股闻所未闻的香味,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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