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清垂下眼帘,敛起一闪而逝的悲伤,“我在照看着,阿笙还在睡。”
小家伙平躺在床上,歪着脑袋,一只小手握成拳露在棉被外面,水灵灵的像个小女娃。
慕时清揉了揉阿笙鼓鼓的肚子,眸中带着点点流光,阿笙就像一道暖光,照进他紧闭的心扉。
一楼大堂内,老板娘把儿子责备了一顿,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忽然,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寒风伴着酒气拂上面颊。
“娘。”
一身酒气的长子趔趔趄趄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狐朋狗友,都是一身的酒气。
老板娘心一惊,怕是这小子又回来要钱了,“阿阙,你搁哪儿回来的啊?”
程阙醉醺醺地走过来,“我爹呢?”
“去城里了。”
“儿子最近手头有点紧,”程阙打个酒嗝,“能不能借点银子应急?”
又是回来要钱的,每次都说手头紧,借了又不还!
老板娘握着抹布叉腰道:“没有,我跟你爹辛辛苦苦攒的银子,上次都被你拿光了,你何时能还上?”
“一家人怎地说两家话?”程阙哼笑着招待朋友入座,“娘,帮我们烧几个菜,再开坛酒。”
儿子在青楼做打手,他的朋友能是什么安分的人啊,老板娘苦不堪言,默默去往灶房。
几人围着桌子吃吃喝喝,嘴里讲着荤段子,不堪入耳,气得老板娘头昏眼花。
这时,程阙注意到了二楼的情况,“有客人?”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往来的路人也少,生意不好做,一年下来也挣不到十两银子,程阙每次回来都劝老两口开黑店,找些打手,勒索投宿者的银子,老两口怎么也不同意。
今儿刚好赶上,程阙单脚踩在板凳上,往嘴里扔了几颗花生米,起了勒索的心思。
老板娘警告道:“这几位客人衣着华贵、言谈风雅,不是好欺负的,你歇歇心思!”
一听“衣着华贵”,几人互视几眼,没搭理老板娘,继续大吃大喝,吵吵闹闹个不停。
*
坐得久了,宝珊想要起身走一走,却不好意思劳烦慕时清,只好僵坐在椅子上,偷偷捏着没有一丝赘肉的腰窝。
自从怀了身孕,胃口就一直不好,不见长肉,腰围没有多长一寸,还是清瘦的模样,母乳也少得可怜,有时候都不够阿笙喝,看着吃不饱的儿子,宝珊会躲在被子里抹眼泪,自责没照顾好阿笙。
发现她的异常,慕时清轻笑一声,“想走走?”
宝珊试着睁开眼睛,虽恢复一些光线,但眼睛肿得厉害,只能阖上眼帘继续陷入黑暗,“嗯。”
她站起身,小幅度地挪了几步,“先生看着阿笙就好,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
慕时清叹息着摇摇头,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阿笙很乖,别担心他,我扶你在屋里走走。”
宝珊点点头,“有劳先生了。”
还没见过比她客气的后辈,慕时清没说什么,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自卑。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应该被世道温柔以待,却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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