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拥而上,各种声音汇成一团,全使劲儿的向他劝酒。郁竹十分无奈,只得喝了不少,好容易才摆脱。
有些眩晕的郁竹不由问道:“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值得这样大肆庆祝?”他不问倒还罢了,这一问大家又闹起来。这个说:“我们都为了你而赶来,你却不记得是为了什么?”那个说:“你连修炼成形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哪天被臭道士捉去也是自找的。”嘈嘈切切,此起彼伏。恨不得把这草庐震上天去。
郁竹这才记起四百一十七年前的今天,他修为有成的事来。
原来草庐内众人都是有些修为的各路妖精,今天名义上为庆祝郁竹修炼成形四百一十七年而来,实际上就是借这缘故大吃大喝一番。他本是东南境内一棵普通的方竹,七百一十七年前,南海有个神仙云游时路过他身边,见他青翠可爱,曾以仙露灌之。那年他忽然有了神识,经五百年汲取日月精华,终在四百一十七年前修成人形。
方才来寻他的美人和他同出一山,是株早慧的长春藤,比郁竹早一百年成形,和他甚是亲厚。素来笑闹惯了,平日里只当是姐弟,并无男女之防,是矣才这般亲密。
这厢闹得正欢,那边徐殊阳一行人缓缓上得山来。他走得并不快,更多时候是在轿子上摇晃,也走了小半程,将及山腰。此时日已西斜,原本守卫的菟丝子早耐不住寂寞,偷着喝酒去了。等人都近草庐百尺了,才慌慌张张的布防,根本没来得及遮挡什么,人家已发现草庐了。
徐殊阳抬头见山中有人家,不无疑惑的看了徐维一眼。徐维是真的有些慌:没见过别院旁有这户人家啊?他擦擦那想象中的汗,诚惶诚恐的道:“五少爷,这……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前去问问?”
“不必。许是山民罢。”徐殊阳摆摆手,他听声音喧哗,那家人必是在用酒饭,为了这点事去打扰人家有失大家风范。略住了住,就调头下山了。
当徐殊阳一行人离草庐百尺处停驻时,草庐内众人,哦不,众妖,也在向他这行人看去。常春藤仍是笑得调侃:“唉,可惜了这么一个妙人儿!”说罢自摇了摇头,微敛了笑容。
凭窗而倨的是位山参精,他赞叹的看了长春藤一眼:“你也看出来了?此子脚步虚浮,虽面目俊秀,然轻而不清,鼻尖处本是积福之态,却没有相应的福格。恐是早夭之相。”他形容攫擞,红光满面,已是将羽化飞升的模样。
相临的何首乌精早喝得一塌糊涂,闻言也凑过来乱看。他探头探脑摇摇晃晃,好不烦人。山参一把扯开他肥胖的身体:“我说老何啊,你喝高了。坐下歇着罢。”
谁知何首乌偏是个倔脾气,吹胡子瞪眼的要和老山参拼命:“你,你说什,什么?你这老不死的!咱们,咱们一起修炼,怎么,就你快飞升了?我,我还差你一大截?”他不依不饶的抓紧山参的袖子,两撇小胡子向上翘起,瞪圆了他肉肉的脸上快被挤没了的小眼睛。忘了他和山参差不多年龄,还说人家是老不死。
一旁的长春藤听到这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何首乌也瞪了她一眼,笑得更是放肆,也不理他们这对几千年了的冤家继续斗气,径自去了。
很快,众妖精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吃喝上来,对于刚才的小插曲早抛至脑后。惟有郁竹若有所思的看着徐殊阳离去的方向,连长春藤看了他半天也没发现。
直到回医馆,郁竹还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他看到的是什么?他看到那个约十三、四的少年的身上,有一条线和他相连。虽然只是一刹那,但他确实看清了,那条线,在夕阳的渲染下,约摸闪着红光。
郁竹只坐了会子,忽嗅得一阵魅惑迤逦的香。他正待起身,一脉冷冷的女声伴着水波样的香气侵进来:“郁竹,我是来示警的。陌莲说,那个人要出现了。”语毕香气也渐渐散去,一切都回归原样。如果不是郁竹并非人类,恐怕也只当是个幻觉。
徒留郁竹苦笑:不是“要”出现了,是“已经”出现了啊!原本,以为这是个笑话,他辛辛苦苦修了几百年的道行,竟会毁在个人类手上?这是何道理?那么,连陌莲都说出口的话,凌仙还特地前来示警,这事许是真的了!只是,为什么呢?一个少年,一个早夭的人类,又会做出什么,让他七百多年的修行毁于一旦?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赤菊花开,屠野千里(四)
郁竹摇摇头,只得作罢。凌仙的意思他不是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修为,要除个人并不困难。只是,只是他,他,唉!他不忍杀他!他…不…忍!
他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见到那个少年时,心中莫明的一揪,才扯出那连体的丝线。他只知他不忍害他。尽管,他最终,要毁在他手上。
无奈叹了口气,郁竹掸了掸衣上莫须有的灰尘,起身走进医馆后堂。
他该准备些什么去拜访一下他的新邻居。
片刻,郁竹依然两袖清风地从后堂出来,并未见他身上多了什么物事。只是神态清拔了许多,一扫方才的困顿。
他并未多做停留,直往徐府别院踱去。
徐府别院离郁竹的医馆不远,只一忽儿便到了。此时徐殊阳方沐浴过,他身子弱,年纪又小,正是要就寝的时候。听得门房报有一医士前来,说是能为他解惑。他听徐盟道那医士气质不凡,观之可信,心里就起了相见之心。
待将人领进门来,徐殊阳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好似有东西炸了开来,心里有什么欲脱口而出。他究竟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由得慌了神,只定定地看着那医士。
房中众人,除郁竹外,徐盟最早察出不妙。他不愧是徐家的老管家了,只一闪身挡在小主人和那不名医士中间,两眼不眨地盯着小主人,生怕错过他细枝末节的不好来。
经徐盟这么一挡,徐殊阳回过神来,他只懊恼刚才的失态,来不及细想那一刹那的怔忡是为何。再定睛看那医士,却被徐盟的高大身躯遮住了视线,他有些着恼,略皱了皱眉,徐盟才将信将疑他的小主人没事,让开身形。
徐殊阳也不着急说话。只细细地看着郁竹。郁竹也不开口,同样回视着他。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看了半日。看得徐盟都有点心浮气燥了才住了。
“这位先生,闻得您能为在下解惑,却不知所指为何?”徐殊阳不疾不徐的询问。
“自是隐疾之惑。”郁竹也淡淡答道。“公子不妨一闻。”
自此,徐殊阳与郁竹常来常往,睦邻友好。
凡界 滨城
当徐殊阳在别院小住的时候,滨城的徐府中发生一件大事。
“老爷,长卿他,他……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随了他去!呜,呜……”二夫人徐方氏对着人事不省的徐扇幽哭得肝肠寸断。
徐浩隐对着昏迷三天的长子也是大皱其眉。他是见过大阵仗的,此时也失了冷静。只一径儿将毕生有过节的人家细细想了一遍。却百思不得其解。
徐浩隐中隐隐于市二十一年余,间或有仇家寻上门来,在多方相助下,也都能勉强应付。从没遇到过拿他儿子大作文章的时候。看长子情况,是受了重伤。还中了毒的样子。只是毒不知被谁解了大半,余毒未清,加上重伤在身,才昏迷不醒。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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