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欧阳霏已从地上拾起几块砂石,举到鼻便,闻了又闻,不觉皱起眉来。萧宁远已开口道:“欧阳姑娘有什么发现?”
欧阳霏摇头道:“是新鲜的砂石,看来是昨日这场沙暴,将此路完全封住。这却无法,水晶易碎,若是敲凿不得法,只恐路断水入,眼下之计,只能沿刚才那路,前往接舆国了。纵然前途凶险,也只能冒险一搏。”
杜少华失声道:“这可真险了,连骆驼都走光了。”却见骆大名头上汗珠滚滚,不断从面上不住滴落,一派惶急,单君逸俊面亦是一副冷色,他素来心慈,立即截住,转口笑道:“这沙漠总要跟我们过不去,但纵然是山穷水尽,毕竟还有柳暗花明。想来这寒霜王朝就算曾在那里出没,遇见了这场沙暴,也定无生理,必不会再出现,我等倒可放心上路。骆统领无须担忧,好在食物和水都是够的,就算要多行些时日,料也无妨。”
单君逸亦发现骆大名面色惊惶,分明懊悔不迭,不似作伪,倒把另一半心消馀了大半,一边暗自惭愧,一边又略觉失望,另一边又大松了口气,百味交杂,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勉强笑道:“少华说得不错,人算不过天算,骆统领无须自责,行路总难免风险,就此折返,从那边而行罢了。事不宜迟,还是快些动身才是。”
骆大名垂头丧气,满面沮丧,蚊蚋般应了一声。众人见他与刚才那自得样判若两人,都不觉暗暗发笑。萧宁远亦微笑道:“骆统领不必过虑,就算真有几个小卒,想来兄弟们也足能应付,必能保得二哥安康抵达接舆国。”
骆大名闷闷抱了抱拳,道:“是老夫失策,反倒连累了诸位。”众人都连声劝解,连一直未开口的张涵真都出声道:“此时与骆统领并无干系,天有不测风云,骆统领又哪里能未卜先知,还请骆统领放心,涵真就算舍出命来,也必保二哥无失。”
单君逸瞟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众人亦步亦趋,掉头而返。欧阳霏拍着自己的头道:“这回我不打前阵了,看来我这个人时运不济,还是退后些,免得让大伙儿沾染了霉气。”众皆失笑,萧宁远含笑道:“欧阳姐姐尽管放心,由宁远护驾,必保姐姐安康。”
欧阳霏哎喲了一声道:“不敢有劳六妹夫了。你有这份心,姐姐已是十分之满意。”还待调懈句,已被楚天行冷冷一眼瞟过,只得将满腹俏皮话都收了回去,心里暗暗道:就你个石头疙瘩,实在无趣,难怪总也讨不到楚楚喜欢,在萧宁远身边那么久,为何竟学不到一成?!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全毕,第三卷高潮即将到来
水声淙淙,湖面幽蓝,深邃若不见底。星光下,不知名的浮游生物倏地滑过湖面,游向不可知的远方。此番转道而行,又失去了先导和驼群,其中凶险,当然不言而喻。但是一行人都是豁达之人,又都是在生死场中打转过几回的人物,说说笑笑,便转回湖边碎石小径。
沙暴刚去,道上到处都是时厚时薄的沙尘及细碎的白色盐粒,踏上去沙沙作响。道路蜿蜒曲折,远远望去,犹如横贯沙海中的一条银练一般,尤为醒目。四周渺无人烟,脚步声听起来尤为刺耳。远远近近的沙丘连绵起伏,在星月下投下长短不一的黑影。欧阳霏果如其言,慢吞吞跟在最后,与萧宁远一左一右,不时说几句俏皮话,其实都目光锐利,扫射着两边的动静。单君逸本来要走在最前沿,但骆大名遇此折后,颇有点一蹶不振,身上又满是伤痕,行动起来便不甚利落。单君逸从来敬重此人,也不免随着放慢了脚步,只是不时抬头去看前沿。杜少华什么也没说,少顷便走到最前面去探路。楚天行紧随左右,简直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这样来回兜转,毕竟也耗费了些时辰,又大约在此路上走了个两三个时辰,沙漠里不闻更漏,此刻估摸着是夜半子时,纵然是铁打的人,也不免有些困顿。单君逸见骆大名脚步都有点虚浮,面色已经晕白,却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步伐向前行去,不觉伸手去扶他,柔声道:“先生若是累了,不若停下来歇息下罢。”
骆大名脚下不停,眼睛却直直地看向前方,目光可以说是近乎狂热,声音漏风,带点嘶哑道:“我不累,少主,我们要赶紧………………………”突地伸出了那只尚未受伤的左手,反手死死拽紧他,一连带了几大步。
单君逸更觉歉疚,道:“哪里便差了这些许工夫?!”正要拉他停步,突听前头杜少华惊道:“楚大哥,你听,地底下……………………………什么声音?”
就在一瞬间,地底下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似乎是地龙咆哮着从脚下翻滚过去,四周的土地都开始战栗。两旁无数个沙丘从中爆开,黄沙漫天飞散,遮天蔽日。耳边已经响起了无数的断喝和短兵相接之声,已听有人惊呼道:“玄霜甲!是寒霜王朝,大家小心!”骆大名脚下一个踉跄,直摔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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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君逸咬牙道:“真是流年不利,怎会偏生遇上他们?!”见两人的前后左右,都被四下飞扬的黄沙隔绝了开去,不见人影,只闻得剧烈的厮杀之声,不知为何听来有些遥远。骆大名伏在地上,久久未得起身,全身都在颤抖,单君逸心内焦灼,持刀在手,急忙去拉他,口中道:“既来之则安之,马失前蹄总是难免,先生不必如此………………………”谁知就在此时,却见他猛地站起身,回过头来,那一贯四平八稳的面上,蓦地浮现出一丝可怖的笑意,在星光下看起来尤为狰狞,这种神情,竟是见所未见。单君逸生恐他大变之下吓得神志全失,只得放缓了语调,柔声道:“先生?”手伸在半空,只等抽个冷子将他拉到自己身侧。
耳畔听得兵刃敲击之声,声声如敲在他心上。单君逸握刀的手不觉抽紧,正在踌躇之际,突听骆大名柔声道:“少主,你的心愿,今日便可达成。”
单君逸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觉猛然先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指了他道:“你………………你说什么?!”
骆大名面上那诡异的笑容已消了下去,换上的一贯和气的笑容,挑了挑眉道:“不然少主以为,为何在如此战乱中,你我还能在此从容叙话,并无一人打扰?我们脚下这处,可是经过老朽无数次推算所得,正好在沙丘间的空地上,又是背风之处,老朽就地取材,布了点障眼法,不但外面的人看不到我们,就算你我高声说话,也无人能够听得。而刚才不通的那条路,也是老朽早就叫人封上,还特地灌了些新鲜的水进去。少主试想,老朽虽然无能,但算无遗策这个绰号,倒还是一直跟着老夫的。”
单君逸失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故意将他们引往那处,来打消他们的疑心。而此刻外面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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