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她睡在小楼里,赶了一天的路,她几乎一沾枕就沈沈睡去,本该一觉睡到天亮才对,却总是睡不安稳,恍恍惚惚间,她总听到一个好听又略带低沈的男声在她耳边说“是你吗?”“是你吗?”。。。。
没睡好的後果就是,她浑身软绵绵的,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感觉,头也晕晕乎乎。等她赶到偏厅用早餐的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用过了,整个家族里唯一和她关系不错的表妹,似乎等了她很久的样子,看见她出现,立刻凑了过来。
看著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早餐,那个丫头一脸为难又愤愤不平的开口;“我一直都知道他们不喜欢你的身份,但是没想到竟然这麽过分!”她听著到泛起了糊涂,过分?看来有什麽事好像是她不知道的,她缓缓的开口问,“看你这麽生气,到底是什麽事?”
那丫头一脸惊异的看著她,“表姐你不是真不知道吧?”她白了她一眼,要是知道还问她做什麽。在确定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後,她才一脸古怪的开始说,“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对你有意见,可是竟然让你去住鬼屋!这也太。。。”
说的人怒不可遏,听的人反到事不关己一般。对她摇摇头表示并没有生气,确实也也没什麽好生气的。她反而很喜欢那个僻静的小楼和窗外那片苍翠的竹林,就算真的闹鬼,好像那鬼也对她没恶意吧,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她到对那个闹鬼的传闻起了兴趣。
在小丫头拼拼凑凑的一段段传闻下,她总算弄请了是怎麽回事。当时是家族最显赫的时候,族里的小小姐是一位才貌都非常出众的佳女子,族里甚是引以为傲,却是这样一个提亲者都快踏破门槛的女子,竟然和一个云游的术士相爱了,接下来无非是怎样棒打鸳鸯。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小小姐成亲的那晚後,小楼的空地後开始长出笋子来,在小小姐郁郁寡欢而亡之後,整个家族开始彻底的没落下来。之後那段往事被越传越离奇,那小楼和竹林都被列为了不详之物。
那些稀奇古怪的传闻,不排除被人神化了的可能,她摇摇头不再理会那些有的没的。晚上有个专为她办的酒宴,一想到这个她就开始头痛,天知道她对这家族里的人没几个有好感的,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
一个晚上她都在堆著假笑,不停的举杯,不停的应酬,她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只好靠喝酒来压制,她何时需要这麽委屈自己,都是为了那个女人最後的心愿,为了让她能堂堂正正的上族谱,她叹气,她能为她做的也就这麽多了。
谢绝了别人要送她的好意,努力的辨认著方向,她一个人踉跄著想走回小楼,她对这家里的人没有任何好感,更不想欠任何人情,虽然早就头重脚轻,却仍然坚持著自己一个人回去,走到小楼下,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她环视一下四周,然後朝小楼後的竹林走过去。她可不想吐在小楼前,那样明天来打扫的人看见,还不知要骂的多难听呢。
寂寞的夜晚,只有著淡淡的月光,竹影重重间,伴著浅浅的虫鸣鸟叫。她头也不抬冲到竹林里,手扶上一颗挺直的青竹,忍不住埋头干呕著,习习的冷风带著竹叶的清香,吹的她酒意稍退,那股反胃的吐意也消退下去。
眯著眼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片竹林比她在小楼里看到的更加翠绿逼人,让她有种误入翡翠宫的幻觉,朦胧的月色在竹叶的间隙中轻轻洒落,如此美景只有她一人独享,她有种孩子般的窃喜,一个人靠著青竹坐下。
刚退下的酒意又慢慢浮上来,醉眼迷蒙间,她竟然看见一个穿青衣的男子向她走过来。她使劲的眯著双眼看向他,青色的长衫,如瀑的黑发,俊秀的双眉,笑意盈盈的眼眸,她有些茫然,这人是从画上走下来的吗,不然怎会有人能美的如此飘逸绝然。
她还想再多看清楚一点,但是却不受控制的昏睡过去,梦里有人温柔的拥著她,依稀有双微凉却轻柔的手,缓缓的按著她的太阳|穴。
那一夜她睡的特别舒坦,天亮的时候她才缓缓在鸟鸣声中渐醒。然後她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竟然靠著这青竹睡了一夜,原来每次宿醉後,总是头疼难忍,这一次却丝毫没有任何不适,她微微有些茫然,难道昨夜的梦是真的?
却容不得她多想,今天就是她离开的日子,她赶著回去收拾行李,然後就得去新的国家,新的地图,学习新的文化,那是她一直梦想著的事,她恍恍惚惚的扶著青竹起身,发现自己衣襟上,不知何时飘落了一片翠绿的竹叶,她轻轻的拿起它,最後看了眼翠绿依旧竹林,她开始觉得,昨夜的一切可能就是她听了故事後,自己给自己的梦。
时间转瞬已经过了七年。
她从入学到毕业,一切都是那麽顺利和理所当然,甚至连创业,她都比别人多了几分机遇与幸运,她的公司已经上市,并跻身十大品牌之列。这麽年轻就有这麽高的成就,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她也被誉为“幸运女神眷顾的孩子”。
这麽多年来,不是没有人追求她,甚至可以说追求者众多,她有一张姣好的容貌,最动人的还是那双充满灵气的眸子,可是她自己都说不清,她的心里放不下任何人,好似在曾经的某一夜,那颗心就悄悄的遗落了。
她又无意识的从床头的书架上拿起那片竹叶来看,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七年,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在隐隐期待些什麽,自从那一次离开,她再未回过家族一次,但是那一夜的梦境,好似刻在她灵魂里了一样,她总能回忆起那个青衣男子温柔的笑颜。
她也很努力的试过想做和那一样的梦,却怎麽也梦不到他,每次醒来总是失落。这一夜她也说不清为什麽,她一向平静的心无由的焦躁起来,她拿著那片竹叶又发起呆来,这片竹叶已经带了七年,但是不但颜色鲜豔依旧,而且形状也未变,翠绿的仿佛由上好的翡翠雕刻,她隐隐觉得奇怪,却没有追究。
是夜里,她感觉到不一般的气氛,洗了澡出来,一碰到床她就觉得困意很浓,意识开始渐渐朦胧的时候,她又再次见到了他,时隔七年,他恍如初见,一袭青色长衫,墨色的长发披散著,那双如水的眸子里闪烁著暖暖的笑意,绝世风华依旧。
他缓缓的来到床前,侧躺下来,和以前一样笑意盈盈看著她,她努力的睁著眼睛,好不容易再见,她怎能再睡过去,那个人伸出修长的玉指,轻轻的扶过她的眉头,划过她的眼角,最後来到她的唇边。她径自和一阵强过一阵的睡意做斗争,她凭著最後一丝清明,微微眯了条缝看向他,却看见他靠过来的俊颜,还没等明白怎麽回事,唇瓣上已经传来微凉的带著竹叶清香的一吻。然後她终於彻底的睡了过去,最後的最後,只有耳边有声带著宠溺的低喃“我只是想看著你幸福。。。”
又是到天大亮她才醒过来,她猛的睁开双眼,就立刻看向身侧,还是一样,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睡过的痕迹,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强迫自己相信那只是一个梦,那个吻的感觉,到现在还留在她的唇上,她轻抚著嘴唇,突然觉得很不对劲,他七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为何会突然出现,并说出那样的话。结果她看到她一直捏在手里的竹叶,原本那麽苍翠的叶子,只一晚,现在就像突然脱水一样,不但看起来干巴巴的,而且开始泛黄。
心里突然变的很不安,她只想马上打电话去求证,拨通了她那唯一一个有联系的表妹电话,响了几声之後,那边传来她熟悉的声音,“表姐?怎麽了?你很少在清早打电话给我!。”她心里急的很,也不和她寒暄了,直接进入正题,“小妹,家里的祖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咦,表姐你消息好灵通哦。”那边马上传来惊异的声音,她的心马上一沈,果然没错,难怪她最近一直心神不宁。她急急的追问著“祖屋到底怎麽样了?”
“没事的啦,只是祖屋的房子太旧了,族里的长老们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连地皮一起卖给开发商了。”她的心随著表妹的话一点一点跌到谷底,卖出去了?那他怎麽样了?她从没一刻这麽希望能马上回到那让她厌恶的大宅子里去,“祖屋的小楼怎麽样了?哦,不是,是竹林,竹林呢?”她有些慌乱的问著。
表妹似乎有些奇怪她为何会那麽在乎,但还是老实的告诉她“竹林当然不能留下,昨天晚上已经把竹林都砍了,今天下午就要烧掉呢。”她突然觉得全身的力量都失去了,就连手机都已不能拿稳,她踉跄的退了几步,撞到桌沿才算清醒过来,她立刻吩咐表妹道“小妹,你现在去祖屋,帮表姐选几棵长势不错,保存比较完整的竹子,然後运到我这来。”
“表姐,你要那竹子做什麽啊?”表妹似乎相当不能理解她的用意,她只得淡淡的解释“表姐的别墅太空旷了,想弄点植物装饰,祖屋的竹子是我见过长的最苍翠的,我很喜欢啊。”“那我现在就去帮你挑几颗好的吧。”表妹没有怀疑的答应了。
挂了电话,她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然後,突然开始苦笑起来,她这一生不信鬼神,却著了魔似的爱上一个不知存不存在的人,这真是她的劫数啊。
现在的社会,果然有钱是没什麽办不到的,她要的竹子,只用了几日,就已经从遥远的祖屋,运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国家。才收到就接到了表妹邀功的电话,夸了她几句,马上安排佣人将那几棵有些缺水的翠竹种到她卧室窗外的空地上。
看著那几棵被细心呵护和照顾的翠竹,她的心情突然就舒畅起来,最後看了几眼那在微风中舒展身姿的竹叶,她微微一笑,趴到床上去,这几天一直郁结的心情这才开始好转,听著窗外隐隐传来的沙沙声。
她竟然梦到了七年前,那时候醉的一塌糊涂的自己,莽莽撞撞的冲进了竹林中,随意靠了一棵挺拔的青竹,就迷迷糊糊的快睡著,他缓缓的走到她面前,飘逸出尘的风姿迷乱了她的眼,他笑颜如花,身姿似竹,既有翠竹的孤傲俊秀,又兼具月光的迷蒙温柔。她的心在那一眼已然失落。
他轻轻的将她拥入怀里,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按著她头疼的位置,她傻傻的在他怀里熟睡著,他嘴角一直带一抹浅浅的暖笑,薄唇凑到她的耳边一直呢喃著“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给你,你想做什麽,我都能帮你,你想要去哪,我也都陪你,我只想看著你幸福。”
她的一切都是他的苦心,可是她也想告诉他,她真正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他而已。这时隔七年的梦,让她在梦里也微弯了嘴角,窗外的竹林像感受到她的快乐一般,也开始沙沙作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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