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也不难治,草棚里就备了专治此类病症的药,药炉里已熬上了一些,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阿练回转到药炉前盛了一碗给小乞儿端去。那孩子很乖,躺在她怀里不哭不闹,即便药汁苦涩难咽,也还是皱着小脸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药见效很快,不消一会儿那乞儿便觉身上苦痛减轻了许多,末了竟还有精力与阿练玩闹。
霍笙看那乞儿满身污垢,也亏阿练忍得下心同他亲近。算了,他收回先前的看法,这姑娘对小孩儿也挺热情的。
此时日头已是转到了西边,远天烧出一片绚丽的云彩。孟成均看时辰不早,忙催促阿练回府。
阿练应了,在草棚旁净了手,便与霍笙一道回转。
及至行到家门前,仆从上前躬身道:“女郎,家主要见刘护卫。”
“见他?为什么?”阿练有些诧异地瞥了霍笙一眼。
“不知,家主只说让刘护卫一回来立即去见他。”
阿练点头,向霍笙道:“那你去吧,反正我这边也没事了。”
……
霍笙是在堂屋的一间房内见到的霍郯。
他似乎是有所预料的,在推开房门与生父四目相接的刹那,手中动作停了一瞬,一瞬之后才若无其事地将手放下,入内象征性地行了一礼。
霍郯对上来人那双曜如寒星的眼眸,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头发紧,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好半晌才出言令他入座。
两人相对跪坐于地,霍郯摊开掌心,以半枚玉珏示他,有些紧张地道:“老朽并未有意冒犯,只是观刘君形容,心有疑惑,可否请刘君解答此玉珏的来历?”
霍笙认出霍郯,是凭借着六岁那年留在脑海中的模模糊糊的印象,以及两人肖似的长相,还有那独一无二的感应。
霍郯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他不清楚,想来自有他的法子。
那半枚玉珏是母亲交给他的,说是当年与自己父亲的定情之物。所以霍笙随手搁在了自己房内一处显眼的地方,就像是特意在等着谁来发现一般。
霍郯说自己此前不告而擅自进入霍笙的房间,算是冒犯,不过眼下也没人在意这个。
霍笙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道:“此玉珏为家母所赠,佩于身侧已有经年,先生何故有此一问?”
“老朽冒昧,敢问令堂高姓?”霍郯又问。
“刘。”霍笙道。
“这……”霍郯陡然激动激动起来,面庞发红,长髯微抖,瞪大了眼睛,眸中泛出一种奇异的光,指着霍笙道,“你、你是……”
与霍郯的不可抑止的激动相比,霍笙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直视着自己的生父。有一瞬间,眼前的惊诧莫名的霍郯与十三年前那个见到他们母子时一脸惊慌的霍郯重合了起来,令他有些恍惚。
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在这无言的时刻,几乎是有些心照不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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