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红到得横云第三日,皇宫有旨,许后宫诸人及各亲王府出来观看歌舞。雪晴然初听闻此事颇为惊讶,想不到千红竟值得如此。后来却又听说,早年千红来的时候连皇帝和百官也是要一起看的。今年许是因为千红在到水月茶庄灭门处落了脚,所以雪氏年长一辈都不出面。颇有些耍小脾气的意思。
这一天比过节还要热闹,大清早便有无数香车宝马喧阗过市,引得路旁人山人海都在围观。众妃嫔王孙的车马随从奢俭高下都不免成为围观者议论的内容。
也有一些正义之士,见了宫中队仗,不禁忧心于本朝皇帝子嗣之少。太子之位悬空,二皇子一如既往告病不来,四皇子还是个懵懂孩子,就只有三皇子雪流夏和公主雪羽华到了——三皇子又老大不小还不娶亲。反倒是众亲王府这边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到了空地。许多侍卫内臣都已提前来备好了席位,位置虽好,却有一道薄薄的纱帐隔在前面。而千红舞者们始终只是专注于自己的表演,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们一样。便是后妃公主们下车落座,百姓中开始传出骚动时,千红也无人望向这边。
雪晴然领着梦渊坐下,向身边一笑:“羽华姐姐,别来无恙。”
羽华向她略一点头,低声道:“妹妹安好。”便转过头去看着场上,再不吭声。
雪晴然立时觉得今天的羽华有些奇怪,四下看看,又隐约见宁皇妃拉着甘皇妃,亲热地耳语着什么,她的身形却与往日不同,略微有些异样。甘皇妃听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地将雁皇子拉到身边。一旁信皇妃依旧如一个石人,眼望着前方,心却不知在哪里。
正暗自揣摩着,忽然纱帐外人影一晃,夏皇子在她面前站定,手中还有个茶盘。
“流夏?”
夏皇子一笑,将茶盘送到帐前。舞儿要去接,他低声说:“让你家公主自己拿。”
雪晴然依言掀起纱帐一角去接,不想他却突然躲了一下,让她那只手落了个空。她没想到会这样,险些失了平衡跌出帐子去。幸而手臂被夏皇子在帐外扶住,才算没有丢尽老脸
她抽回手,翻掌在他手心打了一下,恨道:“流夏,你记住了。”
夏皇子连声赔不是,附带的笑声却使这礼赔得极不诚心。他将茶盘放在帐下推进来,自己却拽过一个锦垫,就在帐外坐下了。
轻薄的纱帐遮住了雪晴然的视线,也遮住了满场人惊奇,了然,抑或冷漠的目光。她丝毫没有想起自己此时不是在自由无羁的雪王府中,而是在这看场歌舞都要隔着纱帐的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想起她和夏皇子隔着帘子
这么一来一往,在世人眼中可有多么亲昵。
这一天出来表演的多是些年纪尚小的舞者,一直过了晌午,才见到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出来。这女子一头黑发直垂到脚踝,一丝不乱,身上穿着件火红色舞衣,四肢并头上佩戴的全是翠羽点缀的金环,双手各执一把短剑。一双眼睛又大又清,极是妩媚,却冷冷的没有笑意。开口唱时,声音也是一种泠泠彻骨的别样婉转。
“妾身自幼亲眷全无,只落个名,唤作凤凰木。今日演个红袖剑舞,叫那些负心狂徒看清楚。需提防走夜路,有我短剑送你去黄泉,将那红颜血泪赔付——”
适逢夏皇子坐得脚软,换了个姿势。雪晴然连忙低声取笑道:“流夏,你动来动去的是不是心虚了?”
夏皇子脱口道:“我若负心,五雷轰顶。”
霎时间,纱帐内外都好安静。两人都有些莫名尴尬,只得一同转头去看场上。
凤凰木唱了一段,句句是狠话,与她妖娆妩媚的外表简直搭不上边。正当观看的人开始想笑时,她忽然一旋身,手中双剑并红衣绿羽一齐烟花般盛开,正像一棵凤凰木绽放了满树红花,点点滴滴零落在人海。顿时满场寂然,再无一人敢出声。
这场舞刚一完,就有皇帝口谕传来,要众人去雪王府赴宴。除却雪晴然生日,雪王府已很久没有过这样热闹事。雪晴然赶紧起身,周围百姓们见她起身,又赶紧伸长脖子想看她一眼,一时间一片混乱。夏皇子见此情形,先将她姐弟二人送到车上,这才转去信皇妃帐下。
众人到得雪王府时,筵席已经摆好。各家后辈都让出路来请皇妃们走在前头,唯有夏皇子一路搀扶信皇妃,不时还小声说些笑话哄她。然而信皇妃始终只是默默向前,并不回应。
雪晴然说:“羽华姐姐,我也与你去宁皇妃身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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