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然红着脸说:“昨晚新编一首曲,忘了时候,快天亮才睡……再不敢了。”
外面,夏皇子无声地抬起大袖,掩面而笑。忽然想到什么,瞬间止住笑,肃然默立。雪亲王仍走出来,尚未说话,夏皇子已向他跪下,低声道:“雪皇叔,流夏再不敢这样无礼了。”
雪晴然在内室听到这一句,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忽想起从前在尚书府中情形,恍悟夏皇子光是这么往门前一站,传出去已经够外面的人指点一年了。虽然是兄妹相称,到底并无血缘。小时候再不像样,最多被人说顽皮,如今却不那么简单。这样一想不禁觉得十分麻烦,连自己都未注意到自己叹了口气。
这声叹传出去,雪亲王和夏皇子都回头看了一眼。雪亲王说:“流夏,莫要如此。我正寻你有事,且去书房等着。”
夏皇子恭顺地起身出去,雪晴然随即转出来道:“父亲——”
雪亲王一回头,只见她长发未挽,顺着衣服如水般垂至膝上,眼神也如那黑发一般,颜色虽冷,却无羁无束,卓然不群。他看着那与这人世格格不入的眼神,忍不住微微笑了,在她头顶轻抚一下,叹道:“流夏长于深宫,不得不处处留心那些俗礼,你与他如幼时一般便好。”
雪晴然粲然一笑。多年来,关心她的人时时都有,却无一人能像雪亲王一样,愿为她的笑颜抛开这诸般约缚。即使他明知道,
这之后有多少代价等着他去付。
她浅声说:“莲儿已经不是小孩子,自当收敛心性,让父亲放心。”
雪亲王拍拍她的头,表示收下了这句话,便去书房了。雪晴然独自在房中站了一会,隐隐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却无论如何记不起了。索性不再想,转身走向镜台,一边高高兴兴唤道:“阿缎,帮我挽起头发可好——”
阿缎默默跟过来,小心取出匣中那只用了多年的玉簪。
雪亲王来到书房,见夏皇子正垂手端立在门口等他。两人进了门来各自落座,雪亲王说:“周焉亲王白礼,来我横云已一年有余,却始终未曾言明缘由。流夏,你如何看此事?”
夏皇子说:“流夏觉得,他多半是在找一样东西。”
雪亲王略一点头,取过案上一盏茶:“且这样东西找不到,他将难以回周焉复命。”
“父皇多次议起,也推断不出他所寻为何。”
雪亲王略略一停,又说:“今日他却来见皇兄与我,说思乡欲归。”
夏皇子目光一动,心中闪过八九样猜测,却没有说话。雪亲王侧过脸望着他,微微一笑:“却又向横云提亲,要带我女儿一同回去。”
夏皇子也跟着牵起嘴角,黛色眼眸比平时更亮,唯眼角微微挑了起来:“父皇必是应了他一半。”
因他乐得作此人情,却不愿见怒于雪亲王。
雪亲王说:“白礼与横云约下,若能将莲儿带出雪王府一步,横云便应了他。”
夏皇子眼神闪了闪,忽然悟道:“有雪皇叔在此,便是他也难以依靠玄武之术硬带走晴然,所以只能巧取。以白礼为人,最先想到的办法怕就是……用旁人作筹,威胁晴然自己出去。”
雪亲王点点头:“他已约了明日为期。”
夏皇子起身向他一揖:“流夏自会安排好,不让白礼从雪王府外带人来。”
他得了雪亲王点头,便匆匆离了书房去。许久,雪亲王将手中茶盏放回案上。细瓷杯盏一碰到几案,顷刻化为无数碎片,原来是承他手上力道,早已支持不起。
冷却的茶水顺着几案流下,散发出苦涩的气息。雪亲王将手按在碎瓷上,默不作声地按下去,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楚。四下寂然,无人看到他眼中悲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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