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皇宫成了天下盗贼、土财主、贪官、薄幸女子们梦中的天堂。各路人马从去年、前年甚至多年前的今日起,就已经在筹划今日送礼内容——既不敢太寒碜,怕皇帝嫌弃;更不敢太高调,怕暴露了自己的私财数目。是以送给皇帝的贺礼,往往是一些看似平常却极为罕见的奇珍异宝。
雪亲王早已对此懒于应付,这一年索性包了一块木头,说是从至寒之地的神殿中求来的神木,能够保佑横云国运昌盛——而雪晴然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她前一晚亲眼见到她爹在柴房随手捡起了一块完全一样的烂木头。
尽管如此,她还是带着十分单纯无知的微笑,若无其事地跟着她爹来到皇宫。
这一天她穿得十分朴素,不过是普通的东海鲛纱织成九重莲花形状。所佩戴的东西也只得一件,便是端木槿打的莲花珠络。
“父亲,皇帝今年生辰,为何要让人人都带小孩子前去?”
“因为从前皇后和太子在边境落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踪迹全无。他想是思念太子,心中寂寞,所以要看看别人的儿女以解寂寥。”
“如此岂非更加寂寞?”
“……或许是觉得全天下都是他的,别人的孩子也未尝不可以当做是他的。”
“莲儿还是回去看玄明和小凤吵架玩吧……万一皇帝把我当成他的孩子……”
“他敢。”
皇帝的花园中此时聚集了许多朝臣、侍卫、小孩子和杂耍艺人。
由于皇帝有命,今日园中给后辈子女们随意玩耍,各家不得打骂教育孩子,是以这园子里颇有些吵闹。一时郡主们弄坏了头发,一时又有将军的外孙揍了员外的幺儿,好一阵鸡飞狗跳。
又由于皇帝有命,今日朝臣们要和孩子分席而坐,以免孩子不敢动弹,是以局面变得相当混乱。相对的,朝臣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觉得皇帝这一手未免太狠,借玩乐之名让各家孩子在此丢人现眼,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雪晴然在席前和她爹分开,向着混乱的一边走去。那首席坐着的是个和玄明年纪相仿的少年,白白净净十分俊俏,不知因何生就一双黛色瞳仁,与身上华服相
映生辉,显得人愈发艳丽好看。
他看到雪晴然,便露出一个非常温暖的笑容,对旁边的侍从说了句什么。片刻之后,侍从端了一碟点心到雪晴然面前道:“可是雪王府的郡主?按座次当在上席。”
于是她跟着走到那少年旁边坐下,侍从方才放下手中碟子。
雪晴然有些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桂花糕?”
侍从说:“小人不知,这点心乃是夏皇子吩咐的。”
夏皇子微微侧过头:“你想装不认识我吗?”
雪晴然展颜道:“我怎会忘了。只是兄长今日这般耀眼,晃得我有些眼花了。想当年咱们同住在凤箫宫时,我流夏皇兄可是文文静静,通情达理,有什么好东西都让着我……”
忽然想起这是宫中,同席的还有许多别家孩子,不好失了礼数。连忙闭了嘴,先离开座位,似笑非笑地向他施礼。夏皇子不等她直起身,拿起一块桂花糕就塞到了她嘴里。
“住都住过了,何必这般多礼。”
雪晴然大惊四顾。好在周围都是小孩子,别说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多想。她回到座位上,费劲地咽下口中糕点,恨了他一眼。
夏皇子浅浅一笑,黛色慧眼光风流转:“彼时我双生的姊妹云凰辞世,雪皇叔怕我难过,将你送到宫中给我作伴。那本来就是两人同餐同宿,我哪里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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