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微带着困惑,接过了那两样东西。一把画着荷花、题着词的折扇,另一个是画卷,画着一幅“烟雨图”。
折扇上题着一首诗——【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
画卷上题着字——【辛酉年秋,大明湖畔,烟雨蒙蒙,画此手卷,聊供雨荷清赏。宝历绘于辛酉年十月。】
画上还有印鉴,刻的是长春居士。
夏紫微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明白这是那个渣爹留下的信物。
“乖孩子,不要恨他。”夏雨荷将人搂在怀中,缓缓道,“我们恨不起啊。”
夏紫微一怔,闷闷道:“娘,您把这个给我作什么?”
“娘没有别的心愿,只有一个乞求。你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找到你爹,问他一句,还记得大明湖边的夏雨荷吗?”
“娘……您这是何苦?”夏紫微略有不甘,“他如果有情有义,就不会让娘这样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娘你……”
“微儿,娘累了。”夏雨荷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儿子,满是慈爱,“他除了是你的父亲之外,还是当今圣上,你的私生子身份注定坐不上那个位置,他也不会认你,但是凭借这一份愧疚,我儿可以活得很好。”
夏紫微鼻子一酸,泪眼汪汪道:“娘……”
“还是那般爱哭……都那么大的孩子了,普通的人家,都要当爹了。”
“等我当爹了也依旧是娘的孩子。”
“好好,你永远是娘的孩子……”
夏雨荷将东西收好,被紫微扶着躺下,不住地叹息。
“你的爹,是个无情的人,却也多情,娘能为你做的,也只是唤起他内心那仅剩的一点怜惜和愧疚,让你过得更好。”
“就跟他说……我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可依然感激上苍,让我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怨、可想的人,否则,生命将会是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事实也是如此啊……那一日啊,风雨忽至,我和你爹在雨荷厅内,听雨打荷叶如珍珠落玉盘,湖上烟雨朦胧。如诗如画的。我亲手泡制了荷花茶献给他品尝,就是你小时候常喝的那种。”
“他十分高兴,赞赏不已,称赞我心灵手巧,将随身所带折扇铺在案头,攒笔蘸墨,题诗作画。”
“我深知这段情缘恐难久长,为表明心意,也即在锦帕上写了古乐府诗一首,回赠于他……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我不悔,真的不悔,因为我有微儿,我的微儿如此出色,将济南其他的男儿都比了下去。”
“微儿啊,你以后遇上真心喜欢的人,就一定不要负了她……”
“微儿,娘好累……”
夏紫微手覆在对方手上,轻声道:“娘,累了就休息吧,孩儿知道娘的苦心,孩儿会去找他的。告诉他您的苦,让他愧疚、获得他的庇护。”
“然后孩儿会高中,会在殿试上扬名,然后告诉大家,孩儿的母亲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希望圣上追封母亲。”
“不需要那个人,由孩儿给母亲挣个诰命夫人来,让母亲风风光光的,无人敢说您。”
夏雨荷笑了,笑着笑着忽然间落下泪来,她伸手摩挲着自家儿子的脸,声音里充满疼惜:“本来……我的孩儿本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却从小被人戳脊梁骨……”
“还好,你是男孩,还好……”
夏雨荷说完,声音渐渐地轻了下去。
夏紫微在一旁守着,安静不语。
翌日,夏家小姐夏雨荷薨。
夏家少爷夏紫微变卖了家产,带着几个仆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京城去。
“少爷,您此番前往京城……会不会有危险?雇佣的打手够用么?”
开口的是丫环金锁,在金锁小的时候便在他旁边跟着了,这个丫头贵在忠心,在当年夏紫微脑洞大开觉得自己会被追杀之后,她硬是苦练了三年武艺,只为保护自家看起来娇弱、不知道何时会被追杀的少爷。
一身白衣、打扮素净的夏紫微一脸淡然:“总归要去的。”
他说完之后带上了几分怅然,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了不远处。
他恍惚间再度听到了自己在家时经常听到的、自家娘亲爱唱的那首曲子。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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