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如此,沈盟主请。”
“皇上请。”
他二人遂转入一边,自作密谈。王福全神经紧绷,守在边上,不领他人靠近。少顷林凛、白析皓、袁绍之并徐达升等人俱到跟前,见此状况,也不打扰。
林凛扶着白析皓坐下歇息,袁绍之为他略事包裹伤处,并喂他服了另一颗药。白析皓苍白的脸色上,总算略有血色。林凛与袁绍之略放了心,瞥见一旁倒地不起的吕子夏,林凛冷笑一声,漫步过去,居高临下道:“吕太尉,琴秋呢?”
吕子夏正疼得死去活来,大汗淋漓地道:“什么琴秋?”
“废话,我的琴秋呢?”林凛怒道:“快说,他在哪?”
吕子夏嘿嘿怪笑,狰狞道:“那个小贱货,果然是你故意安排来与我透露消息的。他以为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老夫便会上当么?老夫早瞧着不对劲,命人将他押去隐秘之所。现下老夫丧命于此,可怜他关在那处无人知晓,注定要活活饿死,哈哈哈,萧墨存,你想知道,来求我啊,像条狗一样来求我啊。”
“对不住,我对狗没有兴趣。”林凛面如寒霜,道:“你不说,我便让向皇上进言,在你那个贵妃女儿身上划个七八十刀,撒上蜜糖,引蚂蚁撕咬其血肉。将你那个皇孙打入冷宫,再寻些意外,让他也尝尝被活活饿死的滋味。让你吕氏一门全部抄斩,留着你的性命,在你面前活活凌迟你的妻妾儿女。”
“萧墨存,你敢!”吕子夏红了眼,大声喘气。
“你看我敢不敢。”林凛冷笑道:“晋阳公子萧墨存有多阴狠毒辣,你今天方知么?”他抬头看天,淡淡道:“说吧,告诉我琴秋在哪。我便让人去照应你那皇孙,别忘了,宫里我可比你熟。”
吕子夏挣扎良久,终于狠声道:“观塘酒楼的地下酒窖。”
林凛笑了起来,道:“放心,吕太尉,令皇孙也是皇上骨肉,你虽有罪,孩子何辜。”
他站起,见到徐达升呆立一旁,只看着首领与皇帝交谈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说不清是喜是愁。不觉一笑,走过去道:“二当家,莫担心,他二人若能不兵戎相见,事情便有转机,你一番苦心,终究不会白废。”
徐达升苦笑一下,道:“如今,我老徐也无奢望,只盼盟内弟兄,能多几个平安到老,便心满意足。”
“怎么?不求闻达于诸侯,不求建功立业,造福百姓了?”林凛林凛戏谑地道:“二当家,你当日水陆道场上那番话,林某可是由衷敬佩,记忆犹新啊。”
徐达升笑了笑道:“当时年少轻狂,仗剑行侠,载酒江湖,快意恩仇,见不平事不得不鸣,见贪官污吏不得杀之而后快。又遇上沈大哥这等有抱负有大志的首领,自然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我绝不后悔创立凌天盟,即便被人骂匪众流寇,但我许三却自有一份自豪。”
“你当然应当自豪,”林凛微笑道:“多少人庸庸碌碌,不知何为活而活,或隐忍低贱,或苟且偷生,或曰认命,而为尝为自己,为世道的不公做出反应,更遑论试图改变。在这点上,无论凌天盟其后良莠不齐,问题几何,单凭这份想让贪官污吏杜绝于世,想让老百姓吃上饱饭的信念,便值得旁人敬重!”
徐达升愣住,半响,方困难地道:“这一年,老徐听骂凌天盟的听多了,当年我盟名声大振,多少人欲假誉以为重,借力而后进,一遭落难,竟如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便是受过我盟恩惠的老百姓,也纷纷不解敌视,御用文人笔诛口伐。没想到,竟然是你,会为我们说两句公道话。”
林凛摇头道:“若我真恨凌天盟入骨,又何须与你合作?助你一臂之力?”
徐达升苦笑道:“只是白神医也折腾得老徐好苦。”
林凛哈哈大笑,对白析皓道:“徐二当家身上的毒,你便帮他解了罢。以毒御人,咱们不屑为之。何况,二当家自有傲骨,又岂是咱们能使唤得了的。”
白析皓微笑道:“好,都听你的。”他自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思墨,道:“你服下这个便好。”
徐达升将信将疑,接了药丸吞下,只觉一股暖气冲往丹田,往日真气阻滞现象竟一扫而空。他眼神甚好,瞧见适才袁绍之喂白析皓服下的,也是这种药丸,不禁大奇道:“这,分明是你才刚服下的药。”
白析皓没好气地道:“我若真给你下毒,凛凛怎会依?先前的药丸,是冲散你体内残余毒素的狼虎之药,效果虽好,然服用之人却会腹痛如刀搅。我恼你令我家凛凛如此烦扰,小施惩戒,难道不该么?”
徐达升一阵气急,当着林凛的面却不好发作,却听袁绍之在一旁笑道:“徐二当家莫要气恼,你才刚服下的药丸不仅有疗伤神效,且有助练武之人提升功力,算来,白老弟虽耍了你,可你也占了便宜啊。”
徐达升见识袁绍之的武功,对他敬佩之极,听他说话,忙抱拳道:“晚辈谨遵前辈教诲便是。”
袁绍之呵呵大笑,道:“二当家忒得客气,若不嫌弃,跟着小凛叫我一声袁大哥便可。”
徐达升笑道:“如此甚好。”
正谈之时,却听得一阵马蹄急促之声,那一文一武两名官员的坐骑顷刻间到了眼前。两人翻身下马,齐齐赶来,见了林凛,皆面露惊喜之色。林凛站了起来,微笑作揖道:“刘丞相,厉将军,好久不见了。”
厉昆仑一双眼睛,直直地落在他身上,舍不得挪开,却又不敢上前,反倒是刘昌敏哈哈大笑,上前用力大拍林凛肩膀,道:“墨存,真个是你,老夫就知道,晋阳公子哪有那么容易就死,还死得那么窝囊,简直砸了老夫门生的金字招牌。”
林凛苦笑不语,心想这其中缘由,只能待有机会再向这老人家一禀详情。他正待回话,却听刘昌敏咦了一声,直直看向沈慕锐,低声待:“那,那莫非是,是……”
“凌天盟首领沈慕锐。”林凛见他神情又异,不禁道:“恩师,您莫非认得他?”
刘昌敏浑身颤抖,忽而转身对厉昆仑道:“厉将军,帮个忙,让大军围住这四周,却不必靠近。”
厉昆仑一眼扫了现场狼藉,对大略情形以了然于心,忙领命道:“是。”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片刻之间,只见密密麻麻的黑旗军果然散成扇形,围住这里,却不再前进。
这时,皇帝与沈慕锐一前一后,缓缓走来,刘昌敏一见之下,忙赶前一步,双膝跪下,叩首道:“皇上,老臣以身家性命,保一人平安,求皇上恩准。”
萧宏铖自登基以来,从未见过刘丞相这等失态,不禁皱眉道:“国有国法,若你保之人有罪,又岂是能以你身家性命来换?刘昌敏,你老糊涂了么?”
刘昌敏不住叩首,道:“老臣三朝重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愿以丞相之位,保一人平安,求皇上恩准。”
萧宏铖越听越迷惑,不禁道:“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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