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道:“那是我家对外卖的价。大人之前查问了许多人,难道都忘了,我家的菜比人家要便宜这回事么?”
钱大人哑然,一时间卡住了。
板栗却又道:“若是我家不开酒馆,只卖菜给书院,也会是一文半。”
黄豆“哼”了一声道:“想得美哩!有比较才有竞争。要是咱们家不开酒馆,书院买的菜说不定跟集上一样贵,肯定会多花银子。”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都愣愣地瞅着这个小娃儿。
钱大人已经忘记身份,跟他们斗口起来,他轻蔑地说道:“无知小儿,书院自有规章,若都似尔等所言,置老宰相雨众位前辈于何地?”
板栗反问道:“我大靖律法森严,可能杜绝宵小作恶?若都似大人所言。只要有了律法,便能天下太平,那火烧我张家的又是何人?数年前的人贩子一案又如何说?大人此言置皇上于何地?”
钱大人只觉心中一跳,猛然睁大眼睛。死盯着张槐道:“张家无人耶?竟容小儿做主?不然何以祖辈和父辈当前,却由得稚子咆哮公堂,逞口舌之利?”
板栗也是大怒,扬声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对待老师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做儿孙的对待爹跟爷爷了。大人敢说不应当?”
张槐跟青木也出言辩驳,一时间几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这里黄豆却拉住葫芦低声问道:“大哥,那老头刚说啥?”
葫芦道:“他说咱们家小娃子不懂规矩,爹跟爷爷还在这哩,官老爷也在场,就乱喊乱叫,就是‘咆哮公堂’的意思。这个可千万不能认,这是要定罪的,说不定要被打板子。像你这小身板。十板子就打得你死翘翘了。”
黄豆听了那个气呀,从没这么气过。
小娃儿蹬蹬跑道二皇子面前,仰头对他道:“大人。我有话要说。”
刘源听了好笑,却绷着脸道:“哦?你想说什么?”
黄豆一指那边争吵的几人,说道:“大人先让他们别吵了。我要是去说,那个大人肯定会说我不懂规矩。”
刘源暗赞这小子鬼精,抬手令众人停下,对黄豆道:“说吧!”
黄豆迈着小腿儿,几步走到钱大人面前,仰头问道:“大人,你问话,我们答话。咱们说得好好的,你咋说翻脸就翻脸哩?还说我们‘咆哮公堂’。难不成你问我,我不睬你,就是懂规矩了?”
板栗怒气未消,对表弟道:“你懂啥?大人这是转移话题。”
红椒鄙夷说道:“他耍赖皮。说不过我们,觉得输了脸上不好看。就巴巴地发火。这样人我见多了,三娃子常这么干。这么大人了,还跟我们小娃儿耍赖,也不怕丑。这儿这么多人瞧着,当人家是傻子哩,心里都有数儿。”
三娃子?
赵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见人看他,忙转头看向外面田野。
紫茄忽然插嘴道:“他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来的时候,因菊花姑姑说,去听听,长长见识,省得长大了被人欺负,她才跟着来了。站了半天,一直安静地听着,好容易才等到了个空挡,插了一句话,引得众人都对她瞧。
小女娃忽闪着一双澄净的眼睛,认真地对众人说道:“我瞧得真真的,他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山芋也赶紧上前一步,奶声奶气地补充道:“就是故意打岔,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一箩筐。”——这个他也晓得,娘说的时候他也在。
红椒揭露道:“他这是气急败坏了,有点狗……”
黄豆急忙一把捂住她嘴道:“不能骂人,骂人要挨打。”转头对二皇子和钱大人道,“还没说出来,不算数。”
刘源差点没绷住脸,就要笑出来,好容易才忍住了;黄夫子心里得意极了:这个弟子实在机灵透顶;余者哪能忍得住,都偷偷笑了起来。
钱大人听了这兄妹几人的话,眼前发黑,差点栽倒。想要发火,众目睽睽之下,又怕人真说他气急败坏,只得强忍着。
见钱大人面皮紫涨,袁县令心里那个爽啊,无法用言语形容。看黄豆几个满心怜爱,比自个孙子都亲,因为前些时候,为了那场大火,他差点被这钱知府推出去当替罪羊,心里就把他给恨上了,如今他跟赵耘、张杨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钱大人到底为官多年,脸皮超级耐磨,虽觉得大失颜面,却昂然不屑一顾,一副不与小儿计较的样子。
他转身对二皇子躬身施礼,正色道:“殿下,下官以为,张子易身为朝廷官员,又师承周老宰相,实不宜在此开设酒家。若张家不服,只管上告。”
黄豆听得云山雾罩的,忽然叫道:“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哩?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有本事不要跩文,说的话人都听不懂,那不是自言自语么,还问啥案哩?”
众皆愕然,瞪着发怒的小娃儿,又是好笑又是惊奇。
就见他气冲冲地对钱大人道:“你不要东扯西拉的,把话扯远了,还尽说些‘之乎者也’,欺负我人小,听不懂,是么?读了几本书,就了不起呀?等我长到你这么大的时候,肯定比你有学问。眼下我才五岁,就不跟你比了,省得你不好意思。”
红椒道:“对!咱甭扯那些旁的,我就问你:我们种田不犯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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