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最在乎的至亲一去不回头,龙芊芊哭倒在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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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仁街的青瓦小院里,少年水生站在马厩前,乌骓踏雪一如往日漂亮,一身油亮毛发反射光芒。威风的大头马,即便只是这样静静站着,依旧像个王者,气势夺人。
水生伸手抚摸,眼神中弥散浓稠伤感:“你知道吗?俺姐被恶魔抓走了,大洪水已经围到了城根下,是专来灭阿琪哥的!俺知道你性子高傲,只认俺哥俺姐。俺也不是有意想为难你,只是现在,已经到了俺们必须站出来的时候。俺要去闸口,治洪水、开岩山,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护阿琪哥,你愿意和俺一起去吗?”
一声嘶鸣,高傲的乌骓马竟好像听懂了一般低下脑袋,在少年掌心摩挲回应。
水生咧嘴一笑:“袜子老黑,俺就知道你最聪明了。”
披挂笼头上座鞍,大头马安静顺从的一任少年翻身而上。水生拎起四十九斤精铁大棍,从此一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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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人员凑齐,兵卒、劳工、僧侣、市井豪侠……总数超过两万多人,加之征用的车马牲畜排成大队,阵容蔚为可观。椒图以法咒打开城外金刚圈一隅,一行众人由此而出,洪水却分毫无法入内。最善负重的赑屃现原形,宛若一只巨大的神龟浮于水中。
对世间凡人来说,这实在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经历:只是在神兽脚前一沾身,再等回过神居然已经站上巨大的‘龟背’,两万余人畜车马全驮上来,居然一点不显得拥挤。赑屃涉水而去,身后更有螭吻卷浪助力,推水前行——为众多凡人的小命着想,不能腾跃万丈高空,也就只能这样为慢吞吞的老大尽可能加快游进速度了。
水路走多日,沿途所见无不触目惊心,西部各州皆成泽国,哀鸿遍野,浮尸无数。人们往日熟悉的家园,已经再也找不到原本的模样。赑屃一路相送,直至送出洪区,两脚终于可以踏着陆地时,距离闸口尚有三百里。
赑屃慢吞吞的开口说:“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今后祸福,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
临别前,螭吻拔下一片碧青龙麟,向天抛洒就化作无数小麟落进各人手中,车马人畜个个有份,螭吻正声警告:“记住,闸口热浪翻天,螭麟护体万不可离身,否则难逃魔火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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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神兽,两万余人踏上最后也是最艰难的征程。随着日近闸口,人们才明白这番警告意义何在。热!越向闸口行,酷热越难耐,那感觉真如进了老君的烘炉,快被炼成金丹。当距离尚有百十里时,猛一抬眼,骤见火墙连片——易水两岸,那些早已干枯的林木分明耐不住可怕温度,燃起漫天山火!
脚力牲畜首先乱起来,仿佛是能感受到天地弥散的不祥,即便神骏如乌骓踏雪,也无法抵抗本能的恐慌,嘶鸣着人力而起。水生拼命拉扯缰绳,几乎快要被带飞,他连忙将碧青螭麟绑上乌骓马额头皮带。
“袜子老黑,不怕,没事的。”
连声安抚,大头马才算勉勉强强恢复平静。然而事实上,人们的心情绝对比牲畜更加恐慌。昔日闸口早已被彻底改写地貌,旧日景观再难寻,人们只看到了一件东西——地狱!
遥遥远望,所有人已是倒吸凉气。山!一座火红的高山,宛若擎天柱拔地而起,直入云层,抬头极目眺望都根本看不到山顶在何处。再仔细看,山体火红的颜色原来竟是无数的熔岩流在顺山流淌,此起彼伏爆射的烈焰,让空气里弥散浓烈的焦灼气息。
宛若身临地狱之火,人们无不是越走越心惊。当终于来到岩山脚下,已经完全快要窒息。这巨大的岩山拦腰切断大河,就像一道分水岭,上游这方挡水路,滚滚来水遭遇炽热熔岩,‘刺刺啦啦’激起水雾漫天;下游这方填河道,围绕岩山,易水河原先的河床都已变成火红翻滚的岩浆池!
督护使丁毅一颗心跳得发慌,身边四将八尉更连声音都在颤抖:“大……大帅,你要我们……凭人力搬掉这座山?这……有可能吗?”
丁毅能说什么?他实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大觉僧众里,玄济大和尚走在最前面,正要迈上山脚岩石,忽然被仓央活佛大声喝止。
“当心!”
毫不客气将莽撞僧人拽回来,活佛向远处一块岩石一指:“先看看那是什么。”
按他所指,人们才发现岩山脚下的石头上,有一具动物尸骸,焦黑干枯,赫然已是被烫成焦骨。玄济和尚暗吃一惊,随手将一根齐眉僧棍抛出去,谁知刚刚沾上岩石,恐怖的高温就‘呼’的一下让僧棍冒烟燃烧起来,眨眼功夫即烧成木柴。
看到此景,人人不由自主连退几大步,龙四爷满目忧心:“太可怕了,根本无法靠近,这该怎么开山治洪?”
所有人中,唯有水生不退,他好像一点都不怕,拿出碧青龙麟晃一晃:“四爷,有这个当护身符,应该不会有事的。”
应该?这可不是个能让人轻松起来的字眼。就算是有神灵作保,但面对如此恐怖的高温烈焰,谁又敢做第一个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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