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也跟着笑说:“对,你不该是汉人,汉人,没有你这样,照顾人,不骗人。”
顾大娘哈哈笑起来:“瞧这话说的,一竿子打翻一船,好人坏人哪里都有,于阗就没坏人了?我才不信。”
于阗女人笑说:“我们最坏最坏的人,也要被汉人骗,坏不过他们。”
顾大娘再度哈哈笑,端下火堆上的汤锅:“来,肉汤也好了,吃饱喝好,才能睡得好。这一趟能走得顺,也都是托了大家伙的福气。”
篝火映照,一群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在夜色中看来是如此温暖。红夜看着看着出了神,不知怎么就慢慢游过去。劫难过后,孤身一人,对人的世界她已心存惧怕,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顾大娘爽朗的笑声,还有汤锅酒肉构筑的温暖,所有这一切,都似乎勾起了一种莫名的、或许是对家的贪恋与渴望。
吃喝差不多了,一群女人正准备散去,忽然有人听到附近草丛异动。
“谁?”
人们立刻紧张起来,顾大娘放声大喝:“快!抄家伙!当心妖魔!”
有人抽出弯刀,有人搭弓拉弦,顾大娘手举火把走在最前,女人们谨慎小心向草丛逼近。异动又起,似乎想逃,顾大娘第一个冲上去,拨开草丛才愣住了。原以为是来了妖怪,谁知竟是个赤身裸体、满面惶恐的姑娘。
利刃在手,人们戒备的样子令红夜害怕,本欲转身逃,不想已被围堵正着。退无可退,她在草丛里缩成一团,呼吸急促、满眼惶恐。不!不要伤害她!
顾大娘愣了足有一分钟,等反应过来连忙脱下皮袍裹住少女。气急败坏大声问:“丫头,你哪里跑来的?在这里多久了?不吭一声,光着身子会冻坏的。”
顾大娘一边问着,已连忙让身边人去端热酒,这一边则忙不停给她搓手搓背。
“看看,手这么凉,一定冻坏了吧?”
红夜愣住了,被顾大娘裹进怀里那一刻,仿佛触碰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顷刻间释放全部的脆弱与悲伤。阿妈……是的,就像梦里阿妈的温暖,自醒来后孤身流浪,或许……她需要的、贪恋的,只是这样一个拥抱而已。
“阿妈……阿妈!”
顷刻间,全部的委屈伤痛汹涌袭来,红夜一头扎进陌生大娘的怀里放声恸哭,哭着喊阿妈,哭着说对不起……
顾大娘一时被搞懵了,虽不明所以,但少女悲切的哭声也差点让她的眼泪掉下来,这是怎么了?哭得让人心碎。
“好了好了,孩子,不哭,有什么委屈和大娘说,不哭了。”
伸手替她擦拭眼泪,顾大娘又是一愣,咦?哭成这样居然没眼泪?这……
一肚子疑问,草丛里终归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扶起少女回营地,烤火备吃喝,又找出衣袍鞋帽,先为她打理周全再说。
“孩子,喝点热酒,一会儿就不冷了。”
忙活好一阵,红夜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摇头说:“谢谢大娘,你不用忙了,我真的不冷也不饿。”
顾大娘问她:“孩子,你怎会光着身子在草丛里?你也是玉娘吗?你们的队伍在哪?这一路上,我可没见还有其他人在这一带采玉了?”
红夜不明白:“玉娘?采玉?那是什么?”
顾大娘满眼惊奇:“你不知道?那……你不是玉娘?可是除了采玉的人,哪还会有女人跑来这么荒僻的深山呢?”
红夜摇摇头:“我不知道,醒来就在这里了。大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大娘越听越奇:“这里是昆仑山呀!”
昆仑山?红夜瞪大眼睛,她一梦醒来居然到了昆仑山?
身边人比她更惊奇,于阗女人操着生涩汉话问:“你不是玉娘?为什么在这里?”
红夜又不懂:“玉娘是什么?”
顾大娘指指身边的于阗女人说:“看,坎曼尔、阿依木、玛依努尔、阿依古丽……她们都是玉娘,于阗本地人,每逢春秋采捞季,就聘请她们下河采捞玉石。”
于阗——昆仑山麓,美玉之邦!自古便有‘阴人招玉’之说。认为玉石聚敛太阴之光,逢月光明亮时,河中籽玉也会特别明亮,而由阴人,也就是女人下河采捞,会更易拣到品质上乘的好籽料。因此每到春秋采捞季,受雇于像顾大娘这样远道而来的玉石商,进山下河作玉娘,就成了很多于阗女人最重要的应季营生。
红夜看看身边的于阗女人,个个都是高鼻大眼、眉毛粗重,五官棱角凹凸分明,的确和汉家女子很不一样。
顾大娘问:“孩子,你既然不是玉娘,又怎会在这么荒僻的深山里?你从哪来?”
红夜抬眼张望,借着月光指向远处高耸的雪峰:“从那边顺河下来的,走了十几天,第一次碰到人。”
看她所指的山峰,人们瞠目结舌,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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