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害我,婆婆既是说送官,那便送官吧,只是从现在起,季府上下谁也不能随意进出。等到知府大人来了,查个水落石出才好。”郝佳音不怕事情弄大。后宅有后宅的阴私手段,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她既没藏那藏红花,等会儿就看季夫人有没那个本事将所有的事圆回来。
大夫替床上服了药丸后的何氏把脉,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外间的季夫人和郝佳音弯了弯腰,“老夫人、少奶奶安心,何姨娘的命保住了。”
季夫人手指一颤,而郝佳音却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季夫人,冲守在外院的小钱微微扬起下巴,“小钱,去请知府王世伯来。”说完,也不管季夫人一下子沉下来的脸色,微微屈膝,“何姨娘这边,还请婆婆仔细顾着,别媳妇这边一转身,那头人就没了气,到时候就真是怎么也洗不清了。至于这里头孰是孰非,婆婆也莫着急。我让小钱去把知府大人请来,自然会还媳妇清白。只不过……”
说到这儿,郝佳音倒是不去看几个女人面色各异,又对着外头吩咐大钱,“守好季府,这种时候,谁要是敢跑出去,就当是杀人犯,抓起来直接打杀了都行。”
季夫人不是想闹个名誉扫地,然后携着郝老爹与郝夫人对自己的心疼,霸占了自己的嫁妆么?郝佳音怎可能这么轻易算了。想到这儿,郝佳音对着季夫人又是诡秘一笑,“婆婆,这人算计咱们季府,只怕也是看上媳妇的那些嫁妆。正好,等会儿王世伯来了,我让他来清点媳妇的嫁妆。当初我出嫁前,娘誊写了三份嫁妆册子,其中一份就是送给知府夫人收着。正好,让知府大人瞧瞧,也好安心。”
一个无辜的孩子,一条无辜的性命。
可是她们呢?迫不及待地想要吞了自己的嫁妆,然后再把自己扫地出门。郝佳音凭什么还需要再客气?贪墨了她的嫁妆,有那么简单?一直没亮出另外一份嫁妆册子,郝佳音本也打算用不着了,只是那么点东西,她的确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看在季夫人疼爱季泽厚的份上。
可季夫人就不应该如此迫不及待地害她。
季夫人这会儿有些慌张。
女人,守着后宅倒是随便怎么闹腾,就算是闹出条人命,只要主人家不说出来,安置好了那户人家,也就没什么事了。毕竟这年头,大宅门里吞噬掉多少无辜性命,谁也算不清。官府并不会去管谁家死了个婢女侍妾,反正女人家,总是娇柔的,不是吗?
元州城也是一样,只要死了的那户人家得个几两银子,他们也就不会再说什么,只当这是自家的丑事。可如果像郝佳音这样,把事情捅到官府去,那官府就不得不出面,到时候且不管真相如何,总归会让这户人家沦为笑柄的。
何况,这件事真相如何,季夫人最清楚。到时候查到真相,最惨的可不就成了自己么?想到这里,季夫人连忙叫住小钱,“站住!”
郝佳音挑眉,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
季夫人镇定地对上郝佳音,她倒是不知道郝佳音竟然认识知府大人,竟连嫁妆册子都摆了一份在知府夫人那儿。若早知道这样……她也就不会挪那么多……
不行,不管如何,且不管到时候能不能靠何氏肚子里的孩子将郝佳音赶出季府,季夫人都不能让郝佳音把知府大人请来。到时候莫说季府的面子还有没有,只恐怕到时候添上牢狱之灾!
“既是谁都有可能,凭什么你的下人就能进出府邸?我恐怕别人会说做贼的喊捉贼,到时候让自己人将证据带出府,到时候又平白冤枉了谁。”季夫人这话,倒是也说得在情在理。郝佳音嘴角笑意不减,“那婆婆您说,如何是好?”
其实郝佳音倒是想说,咱们谁都不出去,站门口喊个谁跑一趟知府衙门,又不是不行。只是请知府本来就是最坏的一步,若真把季夫人送进牢里,她这个做媳妇的也没什么好得的。
季夫人见郝佳音并没强要请知府,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回真是闹得有些亏了,何氏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已经没了,也就是何氏这步棋算是败了一大半了。若是成,那也就罢了,看现在这情形,只恐怕难成了。到时要是扯进了知府大人,知道自己这个婆婆吞没了媳
妇的嫁妆,传出去自己也就不用在元州城里做人了。
怎么算,季夫人都觉得自己这次亏了。
“不如这样,也不过是个孩子,这日后怀上就能有,用不着劳烦官差们跑一趟。府里又不是没人做主,不是还有我这个婆婆在么?你放心,若不是你做的,婆婆自是不会叫你受委屈的。”季夫人只觉得自称婆婆那下,嗓子眼都堵了一下。天知道她有多么不喜欢这个媳妇,这会儿还要当着旁人的面认下这个媳妇,真叫季夫人觉得窝囊。
可就算再窝囊也没法子,谁让她自己没本事,本是弄好个套子以为能将郝佳音给绕进去,到时候她就有新媳妇和全部的嫁妆了,却没想到临了这何氏竟然还有半口气活到让人救下,而这人又正好是郝佳音,这能不叫季夫人觉得丧气么?
郝佳音冷笑,季夫人来做主?这话也就只有她这样脸皮子厚的人才说得出口。是谁一进门问都不问直接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口口声声说自己蛇蝎心肠,要她儿子将自己休掉的?
“不是媳妇信不过婆婆,只是婆婆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怂恿,这一来就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媳妇身上。这般不清不白的,媳妇觉得还是交到官府,他日想起,谁也没什么口舌好说了。婆婆您说,媳妇说的在不在理?”能不在理么?
郝佳音虽是不准备将事情闹大,可不闹大不表示她会继续忍气吞声。身为郝福气的闺女,她是被人如珠如宝娇宠着长大的,就是泥人都有几两脾气呢,想就这么轻易算了,做梦!
季夫人只觉得胸口疼起来。偏偏这何氏的屋子被下人都闭紧了窗,一股子血腥味道,怎么也散不去,季夫人就觉得那血腥味道堵着胸口怎个人都难受起来。尤其,这个孩子还是她盼着走的,这么一想,季夫人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怎么,泽厚不在家,我这个老婆子还当不了家?”季夫人想着现在还是不要跟郝佳音闹僵,于是缓了缓神情,“我也不是认定就是你了。只是听了有人说,你身为竹园的少奶奶,平日里却只顾着过自己日子,对几个妹妹也是不闻不问,这才着了人家的道不是么?”季夫人这么做,也算是低声下气了。只是郝佳音若再得寸进尺一些,问她那说闲话的下人是谁的话,估计季夫人就真的要撕破脸面,跟郝佳音拼个你死我活了。
“婆婆这么说,媳妇自然明白。只是这事也不小,不如让何姨娘在屋里调养好身子,等相公从云城回来,听相公定夺?”见季夫人有些不愉,郝佳音很善意地接上另一个选择,“还是说现在就送信到云城,让相公提前回来处置?”堵得季夫人脸色又是一白,郝佳音倒是自顾自絮絮叨叨,“也好,何姨娘这事可是人命关天,早些决断,对咱们季府也有好处,对,来人,去云城将少爷请回来……”
“慢着!”季夫人缓过气,算是彻底明白了这郝佳音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也怪自己从前将人看扁,这回大约是不能成了。
“泽厚这次是去给云城的陆家夫人拜寿的,事已至此,就是叫了泽厚回来也于事无补,不如就先这样吧。”季夫人这回是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着怎么将尾巴扫得更干净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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