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下午烫了大批的衣服,补了荷西裂口的短裤,桌布漂白了,盆景都洒了水
,自己房间的地,又用水擦了一次,刚刚弄完,才坐下来看书,英格抱了一大堆衣
服出来,丢在桌上,说∶“趁著熨斗还放著,这些也烫烫好。”
“我只管荷西的衣服。”我直截了当的回答她。
“可是现在没有工人。”她奇怪得不得了,好似我说的不是人话一样。
“我不是工人。”
“可是工人是被你赶走的啊!这件事我还没问你呢!咦!”
“英格,你要讲理。”我斩钉截铁的止住了她。
“不烫算了,你以为你是谁?”她翻脸了。
“我是荷西的太太,清楚得很。”
“我没结婚,不干你的事。”这下触到她的痛处了,张牙舞爪起来。
“本来不干我的事嘛!”我一语双关,把汉斯那堆衣服拎了一件起来,在她面
前晃了晃,再轻轻一丢,走了。
走到哪里去,还不是去卧室闷著。
难道真走到高速公路上去叫计程车,高速公路上又哪来的计程车?
公共汽车远在天边,车外吊著人就开,总不会没事去上吊,没那么笨。
有胆子在沙漠奔驰的人,在这里,竟被囚住了,心里闷得要炸了开来。
这几千美金不要了,送他们买药吃,我只求快快走出这不愉快的地方去。
日子长得好似永远不会过去,才来了六天,竟似六千年一般的苦。
五月七日
早晨为了汉斯的一块火腿,又闹了一场,我肯定荷西是个有骨气的人,不可能
为了口腹之欲降格偷吃火腿,可是汉斯和英格还是骂了半天。
“这些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对他们那么好,竟爬到我们头上来了。”英格就
在房间坍面大声说。
“哼,一天做十四小时工,晚上回来吃一顿苦饭,薪水还不发,有脸再开口,
真是佩服之至!”我靠著门冷笑著,虽说不要自己生气,还是气得个发抖。
汉斯看我气了,马上下台,拉了英格出去了,天黑了还没回来。
“荷西,钱,不要了,我们走吧,再弄下去更没意思了。”
吃晚饭时,我苦劝著荷西。
“三毛,八千多美金不是小数目,我们怎么能丢掉,一走了之,这太懦弱了。
”他硬要争。
“八千万美金也算了,不值得。”
“可是━━我们白苦了四个月?”
“也是一场经验,不亏的。”我哽住了声音咽了一口饭。
路易紧张的望著我们。
“你怎么说,路易?”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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