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修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香气,顾瑶皱起鼻子嗅了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宴席已经到了尾声,众人该吃吃、该喝喝,也都尽兴而归。唯有北匈的和亲之事暂告一段落,将在使臣回去之前好好商议。
开始退场时,顾瑶面露苦色——她方才胡吃海塞了不少难以消化的糕点,此时此刻肚子有点难受,于是便和顾老爹和阿兄打了个招呼,自己去御花园散散步,消消食。
她对御花园还算熟悉,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脚步不由自主地绕起了路,来到了李衍看护的一亩花圃。
方才他有事离开,不知道去哪儿,也没有和她细讲,只是说不用等他,直接坐马车回去就好。
应该是他开参加宴席之前就提到的,要处理的事情。
一阵清风吹过,花圃中的山茶簌簌作响,枝头上雪白的花朵发出轻颤。
到了冬季,花圃会更换时令的盆栽,让这里时刻看上去都鲜花似锦,生机勃勃。
李衍把它们照顾得很好,他不管做什么都带着一个种使命感。在大理寺的时候要兼济天下,在御花园浇花也要兼济一亩三分地,总之李公子对旁人要求高,对自己的要求更是严苛。
真是越想越喜欢他了,顾瑶的心化成了一汪春水。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藩篱后传出模糊的声音,像是起了争执。顾瑶好奇地赶了过去,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愤怒地喊了一个名字。
“李衍!”
李衍在这里?
他跑来这么隐秘的地方做甚?
一个隐约的念头从心底升起,顾瑶心想,这大概就是李衍此行的目的罢,那么她是要现在就转身离开呢,还是继续听下去?
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一群人在这时出现了。
以曦河为首,身后领着老皇帝和跟随游玩的几个北匈使臣。他们看到顾瑶在这里,面露惊讶。
“参见陛下。”顾瑶行了一礼。
“顾家的小丫头,你这里做什么?方才看到顾将军在等你,还不快过去?”
老皇帝心情不错,竟然主动关照她。顾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藩篱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够了!你说我对不起李大人,污蔑李家,你可有证据,可有证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曦河骤然开口,语气严肃:“陛下,儿臣先去看一看!”
“不,”老皇帝看了眼藩篱,混沌的眼珠动了动:“朕亲自去看看。”
这么多年来,李家的覆灭一直是朝中的忌讳,这个百年望族的沦落太过突然,也太过干脆利索,不少人都猜测背后是否有皇家推波助澜。
事实上,老皇帝也将李家视为心头大患,尤其是李尚书那天资聪颖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考上状元,一时间风头无二,坊间更有好事者,认为李衍是紫薇星下凡,这是皇权最不能容忍之事。
有皇帝带头,一群人便都浩浩荡荡地跟过去了。
而在藩篱背后,李衍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地将章仪逼上绝境。
只要他想,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即使横在他面前的是已经盖棺定论的案件,是不可撼动的大雍的皇权,但是他不会心生怯意,也不会退缩——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一切,除却一条性命一无所有,更没有退缩的理由。
面前的男子正如自己预料一般,起先对伪造遗书之事矢口否认,直到李衍突然问他,是否晓得那位被“迫害”自尽的连城县丞,实际上是个连字也不会写的文盲呢?
章仪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似乎没预料到这个问题,毕竟当时伪造遗书时,参考的字迹确实注有那位县城的名字。
但是小地方的县官儿架子很大,多有随行的文书,那位县丞是花钱打点上去的草包,私塾没上过几天,大字更是不识一个。平日里起草的折子都是一个姓许的文书替他撰写的。
“那你又如何判定,这遗书不是县丞授意,让文书替他写就?”
李衍冷静道:“因为那位许文书在大坝决堤前,已经被洪水冲走,第二日便确定遇难。他和老母亲住在低洼区,是第一批受害的百姓。”
他翻遍了数千页的连城水祸的结案书,一页一页地通读,一行一行地查找遇害者的名字,终于在几个通宵后,他最终从一万多人中确定了那个文书的姓名和遇难的事实。
章仪浑身的血液已经冻在一起,冷汗淋漓。他感到天旋地转,为何当时二殿下没有告知此事,为何他不能再细心一点,多去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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