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听闻过那口井的传说,但她今日并不打算去凑热闹。一是那口井很受欢迎,逢年过节都要排长龙;二是今儿个不是满月,看了也没意思。
眼前一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小贩的叫卖声盖住了锣鼓喧嚣,琳琅满目的糕点,姑娘头上的步摇和叮咚碰撞的玉佩,让人看得目不暇接,恨不得多长出几只眼睛。
走了不过二三十米,顾瑶已经火速解决了大半包盐渍桃脯,吃了个过瘾,心情大好,坏处就是上下牙齿一碰,酸得小脸皱成一团。
她可怜兮兮地摊开手,李衍视若无睹:“方才打赌输了,有人要学狗叫。”
“汪汪!”
这两声叫得清脆响亮,毫无迟疑。李衍这才把热牛乳递给她。
小姑娘是属小青蛙,眼睛大肚皮小,看到什么都要吃。刚才吃了串冰糖橘子,又要买桃脯,信誓旦旦地说绝对能吃下,若是吃不完,就是小狗。
结果顾瑶果真变成了汪汪叫的小狗,却也如愿喝到了牛乳。
温柔香甜的牛乳冲淡了桃脯的酸涩,牙齿总算不再酸痛,她喝了小半壶,总算缓过劲儿来。
这时,前方某处小摊子人头攒动,突然爆出一阵惊呼。
“那边怎么回事?”顾瑶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会儿,兴致勃勃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还没等李衍回应,人群又是一阵唏嘘。小姑娘像小鸟一样飞过去,回头招呼着:“快呀快呀!”
这摊子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顾瑶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才发现这是个简陋的露天擂台,一张棋盘,两把椅子,一条布幡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棋王争霸”。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但是这里的争霸擂台不过是用来自娱自乐,一个庙会不仅能评出一位“棋王”,还有“诗仙、“狐狸仙”、“剑圣”……大家都不论输赢,一笑而过。
但这次的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方方正正棋牌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已经分出胜负。一个面如死灰的男子拉拢脑袋,眼神绝望地盯着放在棋盘中央的短刀。
这把短刀像雪一样冷、一样白,坐在对面小麦肤色的北匈男子轻描淡写地掏出来,“咣当”一声甩到棋盘上。
“都说大雍男子通晓书画,精湛棋艺。今日一看,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
那北匈男子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也下得一手好棋。从傍黑到现在,他不吃不喝地厮杀了两个时辰,滴水未沾,未曾有败绩。
围观者也从看好戏变成了敬畏不语。
棋场上确有刀光剑影,但眼前横插在棋盘上的短刀,却是实打实的。顾瑶瞧着这气氛不对,赶忙问了问身边一位瞧起来慷慨解惑的大哥。
那大哥叹了口气:“也怪那小公子意气用事,有几分三脚猫功夫,瞧人家是北匈人,便要显摆,结果被人忽悠着立了誓。”
“什么誓?”
“赢了,他要那北匈人跪下来给在场的人一一磕头喊爷。”
这倒是有趣。
“输了,就把手剁了,喂狗。”
现在看来,那小公子一副将死之人的神态,想必是落败了罢,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是在大雍下棋乃雅艺,即使是棋盘厮杀也是不动声色,讲究一个谦让体面。若是真的见了血、动了腥,这输赢反倒令人作呕。
那小公子许是意气用事,没想到这北匈人如此较真,一时竟想落荒而逃。这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紫衣女子,一拳便把人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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