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起来像什么样子。”沈祝头疼地摆摆手,“还是没心没肺地不停吃适合你。”
劲装少女哭得稀里哗啦。
沈祝无奈地向前行,轮椅下的积雪被压出咯吱的声音,“行了,行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在哭丧。”
“你这个猪头,竟然想这样不辞而别……”叶舫庭看着他搁在轮椅上的双腿,声音里全是哽咽。
“不是我想溜,而是你们这几个家伙太麻烦,且不说你现在哭得脸都花了,且不说苏不同那家伙给我脸色看,单你那个将军,就够我头大的。”沈祝连连摇头,“要是知道我用自己的脚筋救他,说不定要剖开自己的脚筋来还给我。我是要救人图个清静,不是来制造混乱的。”
“你嘴硬!你和苏同知心,不想让他愧疚;你关心我家将军,怕他现在的身体不能着急,所以你才走的!”她边哭一边说,“你……你是个大猪头!”
他是恣意的草书,是非对错都不如自由地书写来得重要——自由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但现在,他放弃了比生命更重要的双腿。
那些偏执的恣意,年少的轻狂,终归会有一天,折服于某种东西——他或许不认同,却不能不动容的东西。
世上有医,却没有神,当日在山上,唐小糖对着新轮椅说的话,并不是一个玩笑,她是真的做好了准备,要坐上轮椅去。
没有人相信沈祝会以自己的脚筋治人,连多年同门的唐小糖也不信。
雪落柔软轻盈。
叶舫庭还在稀里哗啦地哭,她一向爱笑,不爱哭。
“你哭得我头疼。”沈祝扶额。为何他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过这个吃不停的小丫头?
“你气得我胃疼。”叶舫庭理直气壮地含泪回敬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了几颗瓜子。
沈祝无语。他一开始觉得她没心没肺,后来觉得她菩解人意,再后来,还是觉得她没心没肺。
沈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抬起的手在空中犹豫许久,终于笨拙地轻轻拍在少女的脊背上,“把你的瓜子收起来,陪我上山去。”
九 征途
大雪下了十日,战事却一日也没有停歇。
自王薄在山东首义,平原刘霸道、漳南孙安祖、瓦岗的翟让都相继起兵。
江山入战图,单雄信、徐世勣、李密、王伯当这些一呼百应的英雄人物,竟都加入义军举起反隋大旗。
“舫庭的飞鸽传书,说她跟沈兄回到山上去玩。”君无意宽慰地微笑,“现在四处有战火之危,在山上避一避也好。”
“那你呢,”苏长衫舒适地靠在大床上,“你怎么打算的?”
君无意淡淡摇头,这十日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更重要的是,除了凉夜里关节偶尔会疼痛,他的腿已与正常人无异,不会在走路时一直让人悬着心了。
“今夏的大水,山东和河北死了二十万百姓,朝廷不闻不问;皇上为了建大船,让征夫日夜在水中工作,许多人全身生蛆腐烂而死。”苏长衫毫不避讳地一拂衣袖,“怪不了百姓会反。”
君无意清隽的眸子里露出沉郁之色,负手不语。
“你打心里不愿打这一仗吧?”
“这世间……你最知我。”君无意回过头来,“起兵的都是大隋子民,我不愿江山飘摇危殆,更不愿与百姓兵刃相见。”
“那简单,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和舫庭、沈祝一样,去游山玩水。”苏长衫闲闲地说,“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来搅和,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到山上去静养。”
君无意怔了一下。
雪未停,山河都笼罩在静谧的洁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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