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阿史那永羿没有正眼看过刺客一眼。他将酒碗放下,唇角冷弯:“取人头颅,不妨一刀结果,不需要这么花哨。”
他展开手掌,里面赫然是刚才最后一枚袖箭。
刚才刺客出少年的时候,恐怕早把时机计算到了天衣无缝,但此刻阿史那永羿出手,根本没有一点准备和预兆。
世上有一种身手,不需要任何装饰和技巧,那是千锤百炼而臻于完美的精钢纯铁,是稳如磐石的泰山北斗。
阿史那永羿这一出手,刺客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突然,一个酒碗伸了过来。
时间不早不迟,位置不高不低,正好格在袖箭前面,“叮当!”一声,金属碗沿出现了一道深色擦痕,而碗中水酒平稳如湖,一滴未洒。
君无意举碗:“殿下,我敬你。”
士兵们无不惊愕。
“一向听闻君将军公正,”突厥随行的官员厉声道:“将军要包庇刺客吗?这就是大隋的待客之道?”
“刺客有罪,当交往刑部审讯,按大隋律令处置。”君无意的话语如同晨光中的山河一样温暖沉静:“张统领,将人犯带下去。”
少年的手脚都被扭住,拼命挣扎:“君将军……是阿史那永羿害死了兰陵公主!他是杀人凶手!”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二、欺君
“没有这个蛮人向大隋求婚,兰陵公主就不会去寻死!公主就是不愿远嫁突厥才自尽的!”少年颈脖上爆出青筋:“君将军!……”
君无意面色一沉,他向来温和,此刻眸子里的笑意隐去,有一种雾遮青山的威严。被缚住的少年死死握紧双拳,眼中的愤怒掺进了委屈。君无意淡淡抬手道:“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阿史那永羿抚摸着白银杯盏:“我这次来长安,正是为迎娶公主而来,没想到——公主已经薨逝了。”
他的语气不见喜怒,大理石般肃然的眉宇,似刀剑砍斫出一丝划痕。
随行的治书侍御史纳兰允立刻说:“殿下节哀,兰陵公主虽然意外身故,但皇上对两国友好的期盼不变。”
阿史那永羿沉默片刻,冷笑一声,手中杯盏应声而碎。
“君将军要敬本王,怎能用小碗?”他朝身侧有力的一挥手:“给君将军取一坛‘落月痕’来。”
隋朝兵士们顿时都怔住,落月痕名字清淡,却是最霸道的一种烈酒。后周大帝拓跋宏行军时与部队失散,林中遇猛虎,身边只有一个伙夫。伙夫护主心切,情急之下操起酒坛砸虎头,只见猛虎左右摇晃片刻伏倒在地。拓跋宏大奇,能一举将虎砸昏,统帅三军的大将也未必有这样的身手和内力。等两人与部队会和,将睡虎抬回大营,众人才发现,猛虎一身酒香,原来是为落月痕所醉!百年来,在漠北草原,恐怕也从没有人敢饮一整坛落月痕。
阿史那永羿傲然扬眉:“君将军不会不给本王这个薄面吧?”
君无意微笑:“酒逢知己千杯少,无不从命。”
他一口应承下来,春风般的眸子毫无骄矜,谦让温雅的气度,哪怕是挑剔的人也无法不心折。
抬酒的突厥士兵也睁大眼睛,君将军酒量大佳,但,这是一小杯就可以让人醉死十二个时辰的落月痕。只见君无意接过酒坛,拍开封口,一气将整坛酒喝完,白皙的脸色丝毫不变,把空空的酒坛到过来,果然一滴不剩:“殿下,我先干为敬。”
酒香染白衣,阳春白雪融入山川。
酒未醉人,悍勇的突厥士兵们却都觉得酒香让他们心头一软,怒气也平了一半。
“今日招待不周,酒宴只能到此为止,请各位贵宾前往驿馆客房内休息。”君无意朝突厥兵将们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朝身后道:“左翊卫军负责保护各位贵宾的安全。”
“是!”左翊卫军齐声如刀。
所有人都看着阿史那永羿,黑衣蓝眸的男子站起时也有三分醉意,冷峻的眉峰一拧:“我带来的‘落月痕’还有几坛,但愿下次宴请没有血光,只有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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