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这可耽误不得。
李尧止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收起书画,起身朝外走去。
葬礼结束后还有一系列的后续祭祀,首先是初祭。
这是皇族宗室会集,行礼、悼念哀思的重要场合,后边就是大祭,大祭结束,宗室之人才能脱下丧服。
后头还有百日祭、期年祭。
崔辞宁在玉京待到了萧玉融的百日祭结束。
崟洲那里一直都在催他回去,毕竟他如今是崔氏家主,总要回去执掌大局。
虽然说有崔辞安坐镇,也出不来什么大事。
但他一直赖在玉京,也不像话。
李尧止跪坐在一边烧纸,烧完看着地上的灰,神情有些恍惚。
这时候才更失落,忙活的事情完了,就有瞬间的空白,那些悲伤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好像他想对萧玉融说的话还没说完,却只得停下了。
烧去的也不只是纸,而是阴阳两隔的思念,弥补不了的亏欠,毕生的遗憾。
崔辞宁在这时候走到李尧止旁边,盯着燃烧的火焰。
他没由头来了一句:“你怎么不陪着她一块去死?”
“我想。”李尧止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
他说:“我答应了殿下,她若逝去,我要为她撰书,列入史册。后世得记住她的姓名,我来写她。”
“你写了多少?”崔辞宁问道。
李尧止低着眼睛,“一句未得。”
“怎么?写不出来了?”崔辞宁冷笑。
“是。”李尧止并没有否认,“我想写的,想画的,一个都做不出来。陛下差遣了一群画师作画,可没有一人能画出殿下。”
崔辞宁沉默了,他也听说了此事。
萧玉歇为此大发雷霆,发落了好几个画师。
最终剩下的那些是照着萧玉歇的眉眼,才勉强画出了有几分相像的萧玉融画像。
“当时我还想,为什么会画不出来呢?殿下那样惊艳绝伦之人,为何会画不出来?可当我真正自己提笔时,才发现记忆里她的神态,她的一颦一笑,我都无法描摹。”李尧止自嘲般笑了笑。
他说:“这么一想,那些画师确实无辜了。”
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
他这个被金玉雕刻的精美壳子所包裹的假人,挂搜干净了也不见得有多少血肉。
偏偏有人不信邪,扒皮抽筋,看他会流多少眼泪,又会有多痛。
他都不知道该怨怪萧玉融天真,还是夸赞萧玉融残忍。
叫他亲眼目睹了萧玉融的死亡之后,还要心安理得地往后余生平安喜乐,写下萧玉融的生平事迹。
但只要萧玉融想要的,他都会去做的。
或许后来的萧玉融双手沾满鲜血,可在李尧止心里,萧玉融还是那个要踩着他肩膀去摘树上风筝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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