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薄薄的两张纸,添香唇紧抿,好一会儿才道:“烦劳孙妈妈向大夫人带个话。”
孙妈妈看过来,就听添香缓缓道:“就说媳妇知晓了。”孙妈妈眼皮一耷拉,躬身说了声,“是。”随后俯了俯身转身离开。
紫歆、瑾乐自刚才就跪在地上,紧低着头。
乔氏送来的两个白白净净的少年立在一旁,同样也紧低着头。
添香只觉得再没有比她心大的了,不然早就气也气死,站起身又看了眼大门口,小乔依旧不见人影,顿觉草坪不是什么好地方,想等的人等不来,不想看到的接踵不断。
“都别跪着了。”这话自然是对紫歆、瑾乐说的,说完她转身朝卧房走去。
倒也不是真的就听乔氏的话了,只精神怠倦,心神难安,命人放了栀子花的裕汤水温调试的不冷不热,照旧由紫歆、紫琼侍候着袍了会儿澡,人都水能让心静下来,可今儿却恰恰相反,添香不论是靠着还是坐直了身子,仍觉得四处都有窥视的眼睛,令她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没多大工夫她就从浴桶里爬出来,换了桃色挑金线的衣裳,腰带的边角针脚细密的镶嵌着小珠子,看着非金非银,摸着倒向是自己做布偶用的漆色的木珠,紫琼、紫歆两个看那珠子都是一愣,颇为稀奇的样子。
“木珠子。”这东西穷人家的孩子应该都认识,有些贫民女人头上的绢花和簪子都用这种珠子,好的漆色和木质,许能体面些。
紫歆点点头却并没接话,大概是被刚才添香将她贬回大夫人那还生着气,心里总是多了一层隔阂。尴尬几秒钟,紫琼恭敬道:“是木珠子,檀香木的质地,漆色也鲜亮,裱在腰带上正好看。”
添香也没多想,待她们给自己系好腰带便将这茬给丢开了。
待坐到铜镜前,平日给她梳头次数最多的紫歆却退到了一边,添香自己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发现半天没人接手有些奇怪的扭头往两边看了看,这才发现紫歆沉着嘴角,紫琼的眉头都要拧一起去了。
原来享受也是一种习惯,才被人侍候了两天她就不习惯自己穿衣梳头了,添香并没有想责罚谁,自己苦笑一下,继续梳着。紫琼看了两眼紫歆,微微上前来小声道:“少夫人,听说三夫人身边的侍从梳头的手艺极好,不如让那两个进来试试,梳出来的样式许能让三爷欢喜。”
“嗯。”添香懒懒的将梳子往案上一放,同时叹了口气。
进来的两个侍从规规矩矩的立在她身后,紫琼代添香问,“听说你们侍候三夫人梳头手艺还过得去,少夫人正缺一个专门侍候梳发的,你们两个且试试吧。”
两人俯身称“是。”行为举止竟和女子类同。
添香暗想,许是在小乔娘那呆久了,连习气都学了六七分像?
一侍从上来为添香梳发,乌黑的头发将那侍从的手衬着羊脂白玉般细腻纤秀,梳子也用的技巧,不紧不慢,动作轻柔且梳的通顺,添香很享受这种感觉,梳发真的能让人暂忘烦恼。
少年将她头发挽好,用簪子固定,另一个侍从很有默契的将案上的首饰匣子打开,让开身子让添香挑选插什么样式的钗饰,添香觉得自己真的很不适合穿桃色,过于娇嫩的颜色让二十二岁的她显的稚气不足又缺失妩媚之色,好在头发梳的样式还算合适,不然真没法见小乔了。
她看了看首饰匣子,这是小乔院子备下的,匣子里的金银饰很少,木簪子倒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添香一愣,伸手拈起一支拿到近前,脑中像是空白了一下,随即心一紧,这款式和自己在西北时候插的一样,顿时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瓶子,酸甜苦涩的全都涌了上来,她倏然站起身,伸手捧起那个匣子,一支两支……尽是她曾喜欢的简洁的样式,她捧着,又是咧嘴笑又是想哭,一时间百味陈杂的更想立时就见到小乔。
“少夫人,插哪支?”给她梳头发的侍从轻声问。
“就这支吧。”她把手里摩挲了半天的那支递给侍从,只一顿,却又突然转身从侍从手里拿过来,嘴角挂着酸甜的笑,声音微颤着道:“我自己来。”俯身下去,靠近铜镜小心翼翼的将木钗插进发髻。
铜镜里的自己耳无明月珰,面无胭脂色,发髻简单一支木钗,只有这身桃色的衣裳衬得肤色略有娇色,应该说更有小女儿的神态吧。
添香心里的阴沉和不安终于渐渐由阴转晴,眼含笑意的坐下继续等小乔回来。
“扑通!”她才坐下,耳边突兀的一声闷响,连同一旁的椅子随即也翻倒在地,吓的她猛然又站了起来,回头瞧却是那个给他梳发的侍从手扑在椅子上晕倒了。
“他,他怎么了?”稍一怔愣,添香连忙叫人去喊郎中,这边问那个跟他一起的侍从,“这人怎么突然就晕了?”
那侍从吓的面无血色,哆嗦着唇瓣结巴道:“许,许,许是饿晕了。”
“饿晕了?”添香不可置信的看看那侍从,见他眸光惶恐的闪躲,她微一思索便没多问,转过来看晕倒的这个,对紫歆道:“端杯热茶来。”
紫歆执拗了一下才去端茶水,显然是还在怨怪添香,紫琼这时候已经去外面叫人,瑾乐等人进来帮着扶起那侍从,灌了水,那人睫毛动了动却不见醒,添香只得让人先抬出去,请郎中去看,眼看着人哗啦啦的都出去添香却忽的眼前一黑,手按到桌案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又能视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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