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浑身剧烈哆嗦一下。
所幸急中生智,我忽然冒出几个念头,尖着嗓子道:
“大人们且息怒,我确实与鱼轩南有过交往,但不像我适才所夸耀的那般,其实就是泛泛之交,还是她未曾落草时的事情,此次前来寻她,乃因近来我姐姐仙去,无所依靠,想寻她求得接济。适才因想在此暂住,遂夸耀与她的交往。这些句句属实,请各位大人开恩。”说到最后,我竟不由自主变诉为哭,涕泪齐下。
我的情绪变化如此奇妙,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马上明白了其中原委:我最后变成哭腔,不全是因为害怕她们,多半是因为自感对不住鱼轩南,以莫须有的故事来编排她。
然而,眼下确是非常情形,万难照顾全局,日后就此事对她道歉弥补好了。
我说完之后,她们相视一下,一时无语,都望着赵南燕。
赵南燕道:“你从何地而来?何人可证你所言?而今你所为何业?”
我心念飞转,意识到这些问题看似平常,却极中要害,其中陷阱密布。心道:不愧是朝廷鹰犬,如此专业。又一想:,女子们真的好厉害,不过两年而已,就已全面接管了这个男权社会,并且在各方面都不逊于男子,必须选取最可靠的心战方案进行舌辩,方有脱身希望。心念飞转,乃道:
“赵大人明鉴,关于小的身份,入店所言亦有不实,小的这就将实情禀报。”接着,将我在海南深山中的两年生活扩展成我的人生经历,鸽儿在很大程度上成了谎言中的姐姐。
说这些时,才真叫“说来话长”,赵南燕听得屡屡皱眉,几次打断我,让我长话短说。
我偏将一些细小之事大作文章。
短说长说,本就是我编造这段谎话的目的,第一,这段生活的人物关系简单,便于在真假之间切换,并因须投入真情,欺骗性较高,而编造谎言的智力成本较低,说谎顺畅;第二,拖延时间,使对方暴露更多的信息,她们言语愈多,表情愈多,暴露的自然愈多,我则可结合她们所暴露信息多方考虑,随时调整对策,以使事情朝有利于我的方向发展。
我也明白,赵南燕固然生厌,但为了从中获取有利信息,不得不拧着眉头听我絮叨。
谎话编的还算顺畅,我心情稍微放松,思路宽阔了些。
我说完之后,已觉有些口干舌燥,飞速环顾她们,但见她们的神情多半增了迷惘,不禁心头大喜。
如果要证明其中的真实成分,便要费尽心机寻我的曾经住所。偏偏那住所系鸽儿精心挑选,当时她为彻底摆脱鱼轩南她们的追击,在以所谓的毒药和解药控制我之后,紧抓我的手腕,不知跨过多少山水才找到那样一处我们都较满意的地方。
鸽儿为防自己都出不去了,以其超强记忆,将沿路特征记住,并瞒着我暗中绘制了路线图。她在半年前将路线图交给我之际,嘱我走出深山后扔掉此图。此后我走出深山,依她所言,扔掉路线图。如今仅凭我的一席话,如何前去调查?
赵南燕眼珠转了几转,道:“你看来尚有点墨,然既然自甘处身荒僻,何须读书识字?”
我道:“大人明鉴。我姐妹幼年虽漂泊孤苦,但素爱学文识字,常纠缠人,乞其教字授书。见店铺招牌,亦纠缠于人,必知所云而止。此外还拜鱼轩南所赐。昔时,她对我姐妹道:‘处身僻陋,亦要多读诗书,有助于修身养性。’当时,她将几书给我姐妹,皆为著名私学的启蒙读物,附有注音注释,不甚难懂。”
赵南燕皱眉思索少顷,与旁边几女交换了眼色,道:“或许你所言不假,但你所谓经历,我等以为实在蹊跷,当今之世,隐居之民固然不在少数,但缩进渺无人烟之处,一住十几余年,仅仅是厌倦人声、乐于桃源生活乎?”
我闻言心喜,暗忖:看来你计无可施了。便道:“然也!”
赵南燕眉头皱的愈发厉害,盯着我的双眼,道:“既如此,何不独自生活,岂不更为逍遥自在?何故要与姐姐同时隐居?”
我道:“我姐妹二人自小便如一人,同声同气。这个小的似乎说过了。”
赵南燕贲然作色道:“问你甚便说甚,不得多言!”
我假装异常畏惧状,作颤声道:“是!”
赵南燕道:“你进山之前,是否有所居较久之地?”
这个我其实也说了,赵南燕依旧问我,想来无非是验证我适才所言。如一直说谎,人们多半记不清楚,同一问题多问几遍,则有望乘其记忆之疏,验证真假。
不过,这样的记性我还是有的。
我佯装哀痛回忆状,作委屈声调,缓缓道来:“小的与姐姐,自小为狠心父母所弃,飘荡附近各州,此处捱上数日,彼处混上几天,究竟何处居住的多一些,小的确实记不清了。”
赵南燕微微皱眉,道:“你曾言,初见鱼轩南,是七年之前,在深山之中,然据我等探寻,五年之前,鱼轩南并未居于琼州。难道我等所知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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