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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不是我们的钥匙(第1页)

房子的周围是房子,再往远处走,还是房子。穿过荒漠,漂过海洋,如果人能活下来,房子是人最后的坟墓。住在房子里,听风刮响烂了的玻璃,刮响院子里唯一一株柿子树,冬天最冷的时刻,树上没有叶子,有的只是树干的嘎吱声。

一圈都是两层的楼房,我住在最边上的那间房子里,那不是我的玻璃,是房东刘二年的,所以我没有换掉玻璃,那是要花钱的。我说刘二年你换换窗户上的玻璃好不好?你不知道晚上睡在里面,像冻在冰箱里一样。刘二年一边洗着大白菜,一边拿掉嘴上的烟头,用力地对着水管的池子吐了一口痰说,凑合着住吧,你想换自己买一块去,我帮你换,你小子就给那点钱,还想享受更好的待遇,你每个月再加20块钱,我马上就换,嘿嘿。刘二年的老婆陈春兰从客厅里出来,对着楼上栏杆前的我说,你媳妇怎么不来和你一起睡啊,那样就暖和了。刘二年晃着小头问我,来了那么多女孩找你,到底哪一个是你女朋友啊,不会都是吧,你小子艳福不浅嘛。陈春兰的屁股对着我,脸对着刘二年说,怎么,你羡慕啦,瞧你那德行。刘二年嘿嘿一乐,他抱着洗好的大白菜进厨房给陈春兰做饭去了。

昨天很快就成了前天。陈春兰高挑儿的身体竟然有着那么大的一个屁股,那么大的一对乳房,那么纤细的腰,儿子都7岁半了,她还像个18岁的姑娘一样,说起话来有时候还装得很害羞。夏天的时候我进院子找房子,正好陈春兰在家,她把我带到二楼最边上的那间房子说,就剩下这一间了,这住的都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有唱歌的,画画和写文章的,你是干什么的?我说,写文章的。她说,写文章好啊,不要什么都写,有个写文章的把我都写到报纸上去了,那多不好,呵呵。我说,我一大帮朋友写不了,写你干什么。

我回宿舍搬被褥和书,叫了一辆人力三轮,翟际站在旁边说,这么多书卖一些吧,多沉啊?我说,一本不能卖,要卖你把我卖了吧。她笑了笑,开始帮我搬书。拉了两趟,师傅高兴坏了,整整赚了我10块大洋。看着凌乱的废纸横流的床铺,沾着饭粒的桌子,我唱起来,哦再见朋友,哦再见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我想告别枯燥的没有希望的地方,想静静的远离课堂,远离一切不必要的喧嚣。坐在橘子街71号的房子里,翟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她挺着饱满的胸脯告诉我,玻璃是烂的。我说,正好,凉快呀。我关上门,一把把她拥在怀里,一口气吻了下去,她抬起头痴迷的看着我,嘴唇端庄而倔强,像刚吃过油饼一样闪耀光芒,她说,真好。于是我们又开始吻,太阳往西边又去了一些。

翟际是我在去年冬天认识的。下午的时候我穿着薄薄的毫无风度的外套落寞地走在梧桐树下,我想起新华街上的专卖店,那些美丽的时装们,它们何时才能穿到我的身上。一个小不点女孩骑一辆硕大的自行车响亮地在我左边穿过,柏油路上被脚踏实的雪成了滑溜的冰,就在她过去100米之后,我看见她优美地滑倒了,她优美的趴在那里,自行车趴在她的腿上。我突然忍不住笑起来,我很可笑。可能是太冷的原因,除了我看见她趴在那里,没有人看见。我放慢了脚步,我想多看一会儿。好景不长,她站起来,并没有瘸腿,她推着车往前走了几步,好象犹豫了一下,她勇敢地再次骑上去,甚至比刚才速度还快,她一拐弯就消失了。我再一次觉得没意思,天空连只鸟都没有。我走到她摔倒的地方,想看看有没有令我重拾愉快心情的她摔倒的痕迹。我只看见了一只银白的钥匙,光秃秃的一只钥匙。我捡了起来,放进口袋。

贫穷的我想偷自行车了,这个想法一直困扰着我,摸着那只钥匙在学校里乱转,转了一个星期左右,几乎所有的车棚和女生宿舍前头能放自行车的地方,我都一辆接一辆地看了,哪辆都不是。有几辆使我心惊胆战,像极了那辆印象中的自行车,我贼头贼脑,我左顾右盼,走过去潇洒地往锁孔插钥匙,拧了几下,没动静。我甚至碰见了几辆没锁的车,但我不感兴趣,我就看上翟际的那一辆了。非常的失望,我想去找张朵借点钱买辆新的。

张朵是一个大款男人的儿子,听说他爹是开夜总会的。大一刚到学校,我就去听演讲,是高年级的学生讲给新生的。张朵高声地说,同学们,很开心我们能够聚在这儿交流思想,你们和我们都是祖国的希望,是力大无比的,学好我们的各门功课,花好我们手中爸爸血汗钱,不要吃喝嫖赌,不要偷懒,不要逃课,要做一个完美的大学生,不要破坏我们在人民心中的神圣形象,不要害怕挫折,挫折是弹簧,你硬它就瓤……张朵的演讲还在继续,但被一波又一波海浪一般的掌声瞬间淹没,张朵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不停地用右手摸嘴,不知道他的嘴怎么回事。教室里的人头越来越多,张朵的演讲很快进入高潮,马上就要收家伙了。我随着众多的学生抱着干净的笔记本上去让他签名,他签名之后,我说,交个朋友,留个电话号码,好吗?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我一眼,就把他宿舍的电话写到了我的本上。

我过几天之后打通了他的电话,他不在。我对接电话的男生说,你告诉张朵,我是房小爬,我很崇拜他,想请他喝酒。我留下我宿舍的电话在那里,晚上的时候我等到了张朵的电话,他庄重地说,你想请我喝酒吗?好的,我正好今晚有空,南门见。

张朵眼镜后面的眼睛很小,但很有光彩,它闪耀了几下就看见了我。在人来人往的南门,他握着我的手久久也没有松开,他说,我们去喝酒。我拿着父母的血汗钱请张朵在南门最好的饭店“三百”喝酒,“三百”的服务生都是本学府的高才生,都是女孩,她们说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欢迎光临,两位,楼上请。一个178米左右的服务生拿着菜谱过来让点菜,张朵说,你刚来比较辛苦,咱吃点好的大补一下,免得肾虚。他点了他爱吃的红烧鲫鱼和大盘烤鸭后让我点,我说,我喜欢吃素的。我要个豆芽,要个海带丝。张朵又要了一个汤,要了最好的酒,20元一瓶的“酒仙”。服务生好看的对我们一笑说,一会儿就好,请两为稍等。张朵说,她的咪咪很大。我说,屁股也不小嘛。我们哈哈大笑。

那天晚上我们喝到深夜,算帐的时候只花了三百的一半,我和张朵都喝大了,觉得很爽。张朵说,这里面的大盘烤鸭真难吃,改天我请你到别的酒店吃,或者去我家,坐车一会儿就到,就在附近的一个镇子,我爸爸是老板,吃100只也不需要你掏钱。

张朵比我想象的义气,一个星期后他给我来电话,要请我吃烤鸭,喝“酒仙”。我们又是在南门见面,他请我去了另一个牌子很小的酒店,都看不清楚名字。那里的烤鸭不但便宜,而且没有张朵吹捧的那样好吃。张朵用卫生纸揩净鼻涕后问我,你在大学时期准备找女朋友吗?我说,找,当然找。张朵说,这就对了,要不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绝对正点。我说,你这个时候和在讲台上演讲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张朵嘿嘿笑了,那是指导员给我的任务嘛。我说,我很穷,来的时候我妈带领我借了一十五家亲戚的钱,还不足三千。张朵说,我们家以前也很穷,都是我妈带领我爸花了一十五年才建立了如今的家业,让我们都努力改变尴尬的现实吧,来,干了!

我的朋友张朵知道我很穷后劝我贷款,当他知道我是自费生,国家没有实际的照顾时,他只能摇晃了一下头。他并没有因为我是个穷人而疏远我,反倒更加同情我,每次喝酒前,他都说,等你以后发财了再请回来,我很有耐心等。我们经常喝醉,酒后吐真言,他说,什么时候缺钱去找我拿,以后你毕业了再还我。

21楼快到了,楼道口聚集了一群人,估计出事了。我跑过去,在没有看见被人包围着的主角演什么戏时,我就知道主角演的是打架的戏。我又开心起来,我问一个和我一样猴急但进不到里面的男生,谁打谁啊?我问着就忍不住咧嘴乐了。他说,你问我我问谁?我顿时感到自己受了侮辱,我说,我他娘就问你,你去问王八好了。那男生一脸青春疙瘩,一看就知道是孬种,他挥手在我右眼上来了一拳,这样连左眼都看不见了。我就对着他站的地方叫唤着踢出一脚,我听见“嗷”的一声,知道中了,眼睛也恢复了视力,打我的那个男生早就跑了,刚才我踢的不是他,而是另外的男生,他在地上捂着裤裆打滚,两个膀大腰圆的男生向我冲来,我想跑,可是来不及了。我用胳膊护着头,被他们一顿猛揍。我踢了一个和仇恨毫不相干的人。两个大汉是他的伙伴,伙伴不能袖手旁观。我的周围也拥来了一群人,那些人议论着,无比的兴奋,一个人反复地评论说,今天真热闹,哈哈,真热闹。

好象有人报了警,来了几个警察,一个警察把我扶起来,另一个警察对着看热闹的孩子们说,散了散了,都别看了。扶我的警察用手纸擦去我嘴角的血和额头上的泥巴说,怎么回事现在别说,先去医院,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我说,头晕。我回头看见另一个伤员被警察带来,我惊叫出声,张朵,怎么你也挨打了!张朵名牌西服的裤腿撕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也挨打了?

警察们开着他们的车把我和张朵送到了学校医院,挂急诊,医生挨个为我们检查,然后说擦点碘酒,开点止疼药就好了,没什么大事。张朵为我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在学校警务科,警察们先听张朵谈经过,我也听。张朵一个小时前在球场上踢球,甲乙两边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生了争执,甲队是张朵那一边的中文系,乙队是体育系的,中文系的张朵被体育系的一个学生一脚放倒在地,张朵的室友何庆双大叫一声,张朵闪开,呀——他这样拖着长长的怪调,英勇地朝那个放倒张朵的体育系男生来了个空中飞腿。体育系男生不躲不闪,看准何庆双的飞腿到他胸口时,不慌不忙地捉住,“嗖——啪”的一声把何庆双扔在了宽广操场坚硬的地面上。中文系的所有球员顿时群起攻之,踹之,骂之,顿时朝21楼跑之。张朵跑得最慢,被追上来的一帮孩子猛烈揍之,体育系的同学听说警察要来,一窝蜂一样,逃之。接着我说了我挨打的经过,胖子警察说,你最荒谬。瘦子说,你们真的是一对好朋友。然后是写经过,签名画押。最后忙了一阵子,找到体育系的那帮人,领导在一起嘻嘻哈哈,不了了之。

那天我和张朵回到他的宿舍,我没有再提借钱买自行车的事,张朵说挨打也是一件可以享受和回味的事情,你觉得呢?我说哥哥所言极是,值得珍藏。张朵说,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得走了,我现在正追艺术学院舞蹈班的一个女孩,她可能爱上我了,我要送些情诗过去,告诉她我挨打了,好让她抚慰抚慰我。我说,那好,哥哥再见。我看了一眼何庆双,何庆双正养伤,他躺在靠窗的上铺听着cd,我对他说,再见。他拿下耳塞问我,房小爬你说什么?我说,再见。他说,你真无聊,走你的就是,我都听硬了。我说,谁的歌?何庆双说着浓重的“海南普通话”说,许美静的老歌《城里的月光》,啊,真诱惑我。我说,靠,那么抒情的歌曲,那么恬静,你竟然能硬,你真是色到家了。何庆双有些不耐烦了,他咧着非洲兄弟一样个性的嘴唇说,再见。

冬天不会马上就过去,洗衣服的时候我想起了妈妈,她要是在,我就不用费力了。我洗着衣服,渐渐忘记了那只银白的钥匙,好象丢了,好几天都没看见,也没找见。

《文学概论》是北京师范大学一个姓童的教授主编的,高深莫测,眼花缭乱,据说上几年的老生有的到最后还没有考过60分,合格率最高也不过20。我中文系一高姓副教授坐在明亮的讲台上,推了一下重如泰山的眼镜框,喝一口自带的杯装开水说,学习这门课的最高境界同学们知道是什么吗?同学们肯定不知道,但我知道,就是“沉潜玩味”四个字,好了,下面就让我们玩味一番这门课好吗?不要有压力,争取突破我系的历史耻辱记录,达到百分之百!掌声,我坐在掌声的课堂上有些陶醉,决心跟着这个老师学好这门课。但几节课过后,我没了兴趣,眼睛滴溜溜乱转,一会就转到第七十八个女生的后脑勺儿上。她的马尾巴辫子肆无忌惮地摇晃着,沉浸在音乐的美丽天堂,她的左腿伸在过道的边上,白色旅游鞋,白色牛仔裤,穿的竟然是火红的小棉袄,怎么也看不见她的屁股,当然奶子更看不见,什么时候下课呢,我回头问后排的一个小眼睛小脸还有很多雀斑的女生,几点了?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有表?我说,别介意,没有就算。我回过头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她这时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我的后背说,还差15分钟下课,你是不是不想听了?我回过头说,是。她笑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她满嘴尖利的牙齿,颗颗锋利,老鼠一样让我恐惧。她说,我叫段秋丽,你呢?我说,你想干什么?她说,不干什么,同学之间不可以认识一下吗?我说,房小爬。她再次恐怖地对我笑了一下。我立即回过头去。这时,亲爱的老师说,同学们,下课了。

除了《文学概论》,我还喜欢上《当代文学》,是另一个我系的孙姓副教授讲的。他高大而英俊,不过好象有点老了,鬓角上隐约的白头发,仔细看能看得很清晰。他讲“当代小说17年”的时候,我可怜那个时代的作家们,他们竟然活下来那么多,可见人类在恶劣环境里惊人的生命力。后来那门课又换成了一个我系的刘副女教授,她讲舒婷的诗时,撇着口臭的嘴说,舒婷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丑女人,但她的诗享誉中外文坛,和另一个男诗人顾城是一个流派的诗人,叫“朦胧派”,他们两个人的诗成了那个流派的代表作,但人的外貌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顾城实在太帅。她说到这里咽了一口唾沫说,但他是诗人,诗人是和常人有区别的,他杀妻杀子,然后自杀的作为不会被常人所理解。她接着读了几首顾城的诗,然后一直讲顾城,一副惋惜而向往的神情,几乎把她的同类舒婷忘记了。

其它的课我就不经常上了,像《古代汉语》这种课,我真的想不起来以后会在哪里用得着,所以从来没上过,随即一个考试的问题降临大脑,去你娘的吧!一辈子不过我也没有心情上。所以我像一只作息不定的鸟,偶尔在大教室里飞一下,再飞出去,不是吃就是睡,日子像众多人民说的一样“流水一样淌过”。

有一天晚上,我好象在14女生楼看见翟际了。我在第一大食堂吃过面条后出来散步时看见的,她抱一堆书从楼里走出来,穿得像个企鹅一样,是她吗?不是她吗?我费劲地想着那天她在路上摔倒的模样,不敢肯定就是她。第二天中午阳光不错,还很暖和,我又去14楼溜达,等了半天也没看见她,正准备走时,她出现了,是往楼里走,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只不过在白天看着明亮多了,她的娇小让我进一步确认,她就是翟际了。那时侯我不知道她叫翟际,为了知道她叫什么,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拦住了她。她看着我,想从旁边走开。我不争气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一时语塞。但我也迅速地挪了一下,再次挡住她的去路。她抬头再次看我,她说,你有事吗?我们不认识。我说,我们认识。她不自然的笑一下,很感兴趣地说,哦?说说我们在哪里认识的?我可能完全把你忘了。我憋了半天说,那枚钥匙我弄丢了,大概一个月前,你在那条通往礼堂的柏油路上摔得很响亮,我都看见了,想去扶你,可是你没事,然后就走了。她说,啊,我想起来了,我是摔倒过一次,可是这与钥匙有什么关系呢?我说,钥匙是我在你摔倒的地方捡起来的。她笑着说,是吗?但我告诉你,那不是我自行车上的,也许是别人掉的,那天我借一个男同学的自行车去新华街买衣服,回来后还给他,我还亲自帮他锁好了车子,把钥匙亲手交给了他。我说,那钥匙不是你的?她说,不是我的。她并没有走开的样子,而且更加热情地问我,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我看着她几乎接近完美的脸蛋说,我想和你做朋友。她说,是吗?为什么?我说,不知道。她说,那好,给你留个电话?我赶紧摸口袋,只找到一团揉皱的废纸,她也摸出了一枝小得握不住的钢笔,写了一串好看的阿拉伯数字。

见到张朵之后我对他说,我有女朋友了,你不必为我操心了。张朵靠着报栏说,你比《人民日报》的消息还迅速,这么快就搞了一个?我说,哪里哪里,不快不快。我说,她叫翟际,羽毛的羽字下面住在哪里的住字加一横是她的姓,际是交际的际,或者是国际的际,人际的际。张朵说,我已经恍然大悟,知道翟际这两个字怎么写了,你可以闭嘴了。他问我,她哪个系的?我说,不知道。张朵说,都他娘成了你女朋友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说,我下次问她。张朵说,算了,你让我知道太多不觉得很累吗?好了,今天谁让我看到你了呢,走,喝酒去。喝完酒张朵说,我走了,你也走吧。张朵可能有心事,不像往常那样活跃。

那年冬天再也没有下雪,我第一次打通翟际的电话,是夜里最冷的时候,我一个人喝酒归来,大街上的路灯都是什么样的路灯呢?是为了省电吗?都一个个黄脸婆一样没有强烈的光芒,我抓了一块半截砖头,对着其中一盏砸去,我一点把握都没有,那盏高高的路灯却应声而碎,砖头在空中愣了一下往下落,正好落在了商店的防盗门上,里面的灯一下亮了。我开始大笑着狂奔,并没有人追我,谁也不会追我的,我只听见有个男人在我身后骂娘的声音。我像鲁迅大爷笔下的阿q那样在心里说,骂的都是你娘。我看见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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