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柯芙蓉才刚别上了司衣库的院门内栓,便听门外,有人轰隆隆、轰隆隆地一通儿砸门,只震得她胸口“呯、呯”乱跳,疑惑万分道:“不会还是李全吧?他偏偏挑这种时候儿来,只怕是别有用意、居心叵测呀!”于是一踢门板,振声高喝道。
“嗯、嗯!——是我,欣儿。还不赶快开门?!”
却听欣儿隔着院门清了清嗓子,极其不耐道。
“是她?!”
柯芙蓉颇感意外地暗自思忖道:“自从这个小贱妇上一回栽赃不成,就再也不曾,踏入我司衣库半步;今天晚上却又突然冒出来,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儿呢?”当下慢慢悠悠儿地,重新开启了院门,深施一礼,含笑致“歉”道:“哟~,原来是欣儿姐姐呀,芙蓉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呀!欣儿姐姐,快请到里面就坐。”
“哼!。。。。。。柯芙蓉,限你在半刻钟点儿之内梳妆整齐了,跟着我,去宴客厅那里,应差侍奉。”
欣儿爱答不理地一翻白眼儿,径自来到厅内坐下,毫不客气道。
“这。。。。。。”
柯芙蓉听得一愣,赔笑着奉上了一杯酸梅凉茶,婉言相拒道:“欣儿姐姐,实在是不巧得很,芙蓉今夜,身子有些微恙,这看起来呀,是去不得了。还请姐姐恕罪。”
“笑话儿!那还能由得了你?!我呸!!”
欣儿瞧也不瞧地,一巴掌打翻了茶盏,撇嘴冷笑道:“柯芙蓉,我不怕老实告诉你吧,你今天晚上,是微恙也得去,不微恙,也得去!!”
“欣儿姐姐,你也太不讲理了吧?!我又不是你们卫国公府的家养奴婢,这司衣库以外的事情,原本,就不是我的份内之务,你凭什么,非逼着我不可呢?要是没有管家的指令,请恕我无例可依,万难从命!”
柯芙蓉一挑娥眉,忿然说道。
“哎呦呵,柯芙蓉,你可真行啊!办出了那样儿的一件亏心事,居然还敢在我的面前,这么耀武扬威、牙尖嘴利的!”
欣儿“嗖”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拿出了一条丝帕,捂嘴而笑,蔑然反击道:“且让姐姐我,教你一个乖吧:以后啊,你要是再想和别人谈论什么机密的事情,可千万得记住了:‘隔墙有耳,谨防泄露’哇!否则的话。。。。。。哼哼哼!!!”
“好姐姐,请问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柯芙蓉干笑迟疑道。
“也没什么意思。”
欣儿轻飘飘地挥舞着丝帕,转身就走道:“只是我前两天,就在这扇窗外,不小心听见了一桩,和锯树啊、私奔哪相关的事情,至于上报与否,尚还踌躇不定。今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儿啊,我原本想着,但凡你乖巧一些,我便权当自己,是个没嘴的葫芦儿;哪想到你这么不给面子,倒好像是我,枉做小人了——唉,算了,国公大人那边儿,还在等着我,向他禀报实情呢。”
滔滔不绝地讲完了这些,欣儿就又暂时停下了脚步,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微笑说道:“芙蓉妹子,不晓得,你听说了槐花儿的事情没有?她呀,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平白无故,就被人打了三百鞭子,卖到茶楼、酒肆里,接客去了——啧、啧、啧,可怜,真是可怜得很哪!”
“欣儿姐姐慢走!妹子知道错了,妹子真的知道错了!妹子一切,都尽随姐姐的差遣!恳请姐姐,切莫告诉别人哪!”
一直追到院子里头的柯芙蓉,只吓得魂飞魄散,“噗通”的一声,跪倒在地,死命地扯住了她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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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了没有?好认得很,就是那名青衫、黑冠,身后陪坐着一群妖冶女子的干瘦客人。”
欣儿探头探脑地扒拉着客厅的门缝儿,用手指点着,低声叮嘱柯芙蓉道:“今天晚上啊,你就专管着为他斟茶、倒酒即可。他可是咱们国公大人的贵客,你须殷勤侍奉着,莫让他不快。”
“是、是——咦,欣儿姐姐,那不是......小丫头阿梨吗?她怎么。。。。。。??”
柯芙蓉连连称是地柔声答应着,一扫眼间,却突然瞧见了,阿梨居然也端坐在席间,便又惊、又妒地,酸溜溜儿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呀?!”
欣儿也同样怏怏不快地乜斜她道:“人家能有现如今的荣耀,还不都是拜你所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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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和两位夫人,感念阿梨赤胆忠心、临危不惧,冒死救护了李丹凤姑嫂,是而特命李忠,将其搬进了一间雅致的卧房,又专门儿请来了洛阳城内最好的名医,为她诊断、治疗;并让李忠慎重选拨了几名老到的嬷嬷,日夜轮值照料着阿梨,且还交代给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地使其康复如初。
那李忠奉命之后,半点儿都不敢大意,便亲自和几名管事的奴仆,安排一切:
“李管家尽可放心——尊婢并无大碍,只需老夫一剂神奇的方药下去,管保她立马儿起死回生、由阴转阳,走起路来,比那小耗子还要麻利得多呢!”
就只见,由他儿子李全推荐请来的那一位,据称是洛阳城内,人称“赛御手”的泰乃铿泰名医,望、闻、问、切,又看又摸,详详细细地诊完了脉相,腆胸凸肚地捻着小胡子,面色倨傲,把握十足道。
那泰名医如此言毕,随即便吆喝着跟从而来的四名锦衣小厮,研墨、铺纸,提笔挥毫,顺手儿开出了一个,理气、散瘀的太平方子,坦然让小厮们索取了酬金四千文,并且,还神情诡异地,和李全偷偷地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色;而后主仆五人,就大摇大摆地从容离去了。
而李忠因为这位泰氏的名头儿,被李全宣称得极为响亮,且架势,又是如此的神气活现、挥洒自如,故此深信不疑。先是派遣李全,飞快地跑去,禀报给李益和两位夫人知道了;复教玉兰和嬷嬷们(远志花、玉竹花、黄精花),依照泰氏所开的方子,煎出了一大碗浓浓的药汁儿,扶起阿梨,整碗灌了下去——怎奈她才一躺平,即刻就又如数儿地吐了出来;一连十数剂“神奇的方药”服过,阿梨依旧麻木不觉,丝毫未见效用。
两位夫人见状,遂向值守在病榻之前的三位嬷嬷——大夫人的陪嫁嬷嬷志嬷嬷,和二夫人的陪嫁嬷嬷玉嬷嬷、黄嬷嬷,问清了因由,不忍心阿梨所承受的苦楚,叫过来李忠,拍案怒斥了他几句,又严令他,再多多地赏请其他的名医,另开稳妥的方子。
然而诸名医几乎众口一词,都道是阿梨无甚大碍,不止所拟的方子大同小异,其结果,更是相差仿佛。
“唉!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阿梨这个丫头,却还是这么神志不清、汤水不进的,恐怕。。。。。。”
李益闻讯,心中甚是惋惜,就陪伴着阖府的女眷,前来察看情形,当场唏嘘感慨了一番,面带着怜悯之色地叹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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