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说,泓,很难。
少年显然是被激怒了,浑身抖动着。四周的空气动荡起来,大殿里星宿的光变得像流汞一样在整个空间游动,我结起的护界微微地颤动着,少年的灵力让我们大吃一惊。
好,你们看来并不傻,但是很可惜,几个聪明人今天就得死在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少年就动手了。
炎魄刀在我们中间凭空出现,它以难以置信的方位和速度向寒武攻击,我们都听见了炎魄刀燃烧的声音,它的红光似乎要穿透我们的护界。寒烟霎时惨白的脸在我眼前拂过的同时,我结紧了寒武的风护,使它旋转得更快。
没有谁能伤害你,寒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尖厉。
然而我很快发现我错了。那一刃炎魄刀并不是冲寒武去的,而是冲着我来的,此时我的护界松散得如同一层轻烟。炎魄刀的红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接着我听见自己倒下的声音。
在两耳轰鸣声中我逐渐醒来,眼前飞扬着大片的光雨,一如一百年前我出现在那块崖石上的景象。我看见寒武安静而虚弱地悬浮在风护中,而寒烟正抱着我的头轻轻地喊着我的名字:泓,泓……
封天移星神殿的星光暗淡下来,少年仍然坐在玄冥神座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脸色已变成如雪一样的白,嘴角不停地淌出血液。大片大片的青色浸黑了他的玄冥幻袍。他迷惘的眼神传达着他的惊奇和沮丧。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没有一个提坦门之外的人能够接住我的玄冥分火诀。少年苍老的声音变得年轻而清越。
我胸前的七棱星依然结着飞旋的风雪。在炎魄刀抵近我胸膛的时候,七棱星的星光暴涨,召唤来了强劲的霜雪之光,使炎魄刀的灵力反向聚结到玄冥神座上,接下来神殿里发出巨大的爆响。
我说,我要见璜神。
少年不语,纯银色的头发飘动如同风雪。
让他们来吧,冥天,让他们到我这里来。苍老而奇谲的声音又一次在大殿里响起,遥远而苍凉。
按照寒烟预先的占测,在通向提坦门的那条陡绝的道上,我们将会遇到由璜神设下的九个白煞界和各种各样的机关,每一个白煞界都可以自我循环,而每一次循环都会使它的煞力增强。任何一个疏忽都会让我们万劫不复。然而令我们大感意外的是,我们没有碰上任何凶险。几只猰兽看见我们就远远地躲开了。
寒烟的蓝色衣袂在山道的月色下轻快得如同飘飞的烟霞。她说,泓,你相信奇迹吗?我看着她额上的月光石,想伸手触摸一下寒烟的美丽,但是我最终仅仅说了一句,我信。
寒武虚弱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自信的微笑,在我结成的风护里他依然像一个火的精灵。
提坦门就在我们的眼前,可是我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怀疑眼前的景象不过是璜神的一个幻术——闻名魔法界的提坦门竟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凡世一样的小小木屋。四周环绕的也是凡世的潇湘竹林,一股溪流从屋后淌出,沿着竹林深处流向崖边,束成一道细细的涧瀑飞泻而下,在星光下像是溅洒的水晶。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无奇,一切是那么安宁祥和。我想到传说中那些猰兽驮回的尸体,于是暗暗地并起食指和中指,准备驱动风刃。
你还是来了,年轻人。
站在木屋前的璜神在夜色里如同凝固的月光,更像是一曲久远的神歌。他的银发银须与月色辉映,玄青色的昆璜法袍掩映着他若隐若现的表情。
一千年了,提坦门有数不清的日出与日落,数不清的花开和花凋,我每天面对着提坦门的云起雪舞,崖色变幻,那是我生命的快乐。我不喜欢陌生人的到来,可是你们还是来了。璜神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
我单膝跪下,说,我是来寻求您的恩助,璜神。
璜神抬头看着星空的尽头,似乎没有听我说话。他低声沉吟,像是自语:星相是无穷的谶语,生死是永恒的轮回,人生万象是不可信的谎言。杀戮,杀戮……杀戮是永不停息的……璜神变得黯然神伤,四周的风突然凝重起来。
我想知道我从哪里来,请您帮我。我又一次说道。
寒烟也在我的身后跪了下来。
孩子,一只海上的孤舟,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对它重要吗?
是的,这对我很重要。因为我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它让我痛苦了一百年,这一百年我是在无数的梦魇中过来的,每一次我听见遭劫的伤鸟在痛伤的振翅中引着苍凉的悲鸣,我就禁不住流泪。我四周隐藏着太多的杀机,它已经成了我生命剥离不开的部分。
竹林里的风不断吹来,璜神的眼睛有着柔和的光,也有着无限的神伤。他喃喃地说,你们还是回去吧,能够上得提坦门来,已经是够幸运了。
不,璜神……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