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看着还行,毕竟内里弱,都是被他老子唬出来,听说你们家的孙儿倒是有出息的。”
听见有人提及自己的孙子,赖嬷嬷的老脸上似要发出光来一般,撇着手说道:
“老祖宗面前,哪里敢说出息,不过是从小喜欢念书,中了一个秀才罢了。”
贾母点点头问道:
“却是叫什么名字?”
“赖尚荣!”
赖嬷嬷赶紧的回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
“日后还要老祖宗多提携!”
贾母点点头,命鸳鸯记下,刘姥姥这时也知道这老嬷嬷只是贾府的世仆,心中不由惊叹于她的体面和风光,咂着嘴说道:
“怪道周嫂子说老祖宗和夫人们都是最惜老怜贫的慈善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不错的,哪像我们那里的土财主,红眉绿眼的使唤下人,统没有个好脸色,看府里这般的和气兴旺,真真是古话里说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
一席话说的贾母众人都眉开眼笑起来。王熙凤见贾母今儿兴致极高,便提议在紫菱洲的缀锦阁摆晚饭来吃,鸳鸯又说,不如再叫上梨香院里的戏子们演奏助兴,贾母听了,果然越发高兴,一叠连声的吩咐下去照两人的意思办。一旁的赖嬷嬷笑道:
“这些年我冷眼看去,最能体恤老祖宗意思的,怕只有琏二奶奶和鸳鸯丫头两个了。”
众人纷纷点头,不大功夫,婆子们禀报饭菜已经摆好,贾母这才领着众人一齐动身,回头往紫菱洲而去。那边赖嬷嬷却要告辞,被贾母拉住,赖嬷嬷说道:
“今天本是咱们家老大带了一些物什到府里来交给二老爷的,是我说好些天没见过老祖宗,一定要跟来说说话,待会儿还要一并回去,还是不打扰了为是。”
贾母问道:
“是什么物什,值得赖大亲自送来?派个小子不就是了。”
赖嬷嬷摇摇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满满的一车,送进了后院里。”
贾母闻言,想了片刻,便不再追问,只让王熙凤和李纨拉着赖嬷嬷一起赴席。赖嬷嬷推辞不过,又深觉得在小辈儿面前挣足了脸面,便也不再推辞,笑着跟在众人之后,到了缀锦阁上。
隔着湖面,远远的先是传来一管洞箫的声音响起,接着笙笛并发,那乐声穿林度水而来,加上正值风清气爽之际,自然的越发令人心旷神怡。
宝玉先禁不住,拿起壶来斟了一杯,一口饮尽,又复斟上,待要再饮,却被王夫人拦下,命热了酒再喝,一时暖酒上来,王熙凤为各人都洒上一杯,贾母说道:
“今日实在高兴,大家都不必拘束,放开饮便是。”
众人笑着应诺,贾芸也满满的一口干掉,只觉入口甘甜醇净,温而不辣,还带着罕有的一股草木清香,甚是好喝,不由得脱口赞道:
“好酒啊!”
身旁的宝钗听见了,抿嘴说道:
“这是松醪酒,芸哥儿若是喜欢,明日我让小厮们送几坛子来。”
贾芸连忙致谢,却听得对面,又隐隐的传来戏官们表演的《长生殿·密誓》一折,说的却是唐明皇与杨贵妃在长生殿中,焚香洒酒,祈祝苍天,愿生生世世永为俦侣之事。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听曲,待唱到“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誓绵绵无绝期”时候,缀锦阁内全场静肃,有的感叹,有的垂泪,有的惋惜,唯独贾芸,突然想起前世中自己似乎在脂砚斋的批语中,读到过一句触目惊心的评论——说是“《长生殿》伏元春之死”,又联想到此次皇帝秋狝铁网山和贾家等意图谋逆行刺之事,桩桩件件,联系起来,却是越发惊疑,脑门之上,早已冷汗涔涔,加上身处户外,湖面风寒,一阵卷来,让他不由得一个寒战,随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众人纷纷侧目,让贾芸多少有些尴尬狼狈,最后还是薛姨妈说道:
“秋深寒重,毕竟不宜多处,老太太也早点儿回去休息才是,染了风寒,不是顽的!”
贾母乐了一天,此刻本也有些疲倦,闻言点头答应,王熙凤忙命下人撤了酒饭,散了戏班,带着人陪着贾母出了园子,宝玉和诸位小姐们,也各自散去,刘姥姥就近住在不远处的稻香村,那贾芸也待回转之时,却被宝钗和薛姨妈拦住,说他身体不适,非要让莺儿送着回去。贾芸心中感动,知道推辞不了,便也不再客气,远远的目送薛家母女离开后,才和莺儿两人双双往雪芹轩而去。
“长生殿,杨贵妃,马嵬坡,贾元春,铁网山……”
贾芸不停的轻轻念着这些名词,脑子里勾勒着三个月后的一幅幅可能出现的画面,莫非,原著中扑朔迷离的贾元春之死,竟是要应在此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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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猪脚一样,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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